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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笛爾走向葛羅芬戴爾的居室,打算拜訪他,卻驚訝地發現門沒關上。他往裡探頭,月色的長髮在身後搖晃。「葛—羅—芬—戴—爾……」 他拉長了聲音喚道。
金髮精靈坐在窗前,這是他的居室的外間,客廳兼書房。他眨眨眼轉過身,有點訝異看到林笛爾半個身子探了進來、無盡的綠眼睛好奇地看著他。「林笛爾,吾友,快進來。」
林笛爾怯怯溜進這個寬敞舒適的房間,關上門。「葛羅芬戴爾,你最近似乎非常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
林笛爾走過來,穿過房間,坐在他對面的座位上。他溫柔地微笑:「沒錯。好像不是跟我在這裡,而是在……別的地方。」
「你知道是什麼煩擾著我。」葛羅芬戴爾輕輕說道。「你不用問我。」
林笛爾蹙眉,點點頭。「咱倆的友誼一直很輕鬆舒緩」,他說,「因為咱們兩人之間並不需要語言。雖然你對我敞開你的心,但是我覺得你並沒對我表明你的想法。葛羅芬戴爾,我希望你談談你的挫折與憂愁,這樣也許我更能了解你的心境,而且也願提供一些建議。如果你不希望我給你建議,只想一吐為快,那麼我現在就在這兒,洗耳恭聽。 」
葛羅芬戴爾從來不是一個讓自尊壓過情理的人。他點點頭,甚至還放鬆地嘆了口氣。「愛瑞斯特要逼得我發瘋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葛羅芬戴爾突然住口。「我從來沒跟任何人提起我對愛瑞斯特的感情。」
林笛爾微笑。「啊,你早就過了該提的時候了。我保證不會指摘你,也不會覺得你傻。」
「謝謝。我知道你不會指摘,但是陷入愛河會讓所有人傻頭傻腦,所以我恐怕自己也免不了。」
林笛爾朗聲笑了。「無怪乎你是愛隆的參謀!你的話的確睿智!不過請言歸正傳,葛羅芬戴爾,你不知道什麼?不知道怎麼去愛他?」
終於,葛羅芬戴爾淺玫瑰色的雙唇緩緩浮現一個圓滿的微笑,星光般的藍眼閃閃發亮。「我從未愛得這麼深、或是這樣無望,但是我知道該怎麼去愛。我的難處是更策略性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追求他。」
林笛爾眨眨眼。
「我已經試了多少年了!」葛羅芬戴爾強調。「在我房裡的二人燭光晚餐,輕柔的談話。月光下在花園與河畔漫步。當他忘了午飯,送到他辦公室的驚喜餐點。全都用上了。而愛瑞斯特不動聲色安之若素,似乎全天下最自然不過的事就是我日日夜夜癡想著他。對於我的追求----如果他真注意到了話----他到底怎麼想的,我並不清楚,但是他一點也沒有回應的表示。」
林笛爾又眨眨眼。「他在你房間跟你共進晚餐?」
「是的。」
「他跟你在夜間散步?」
「是的。」
「他允許你提醒他沒吃飯、還吃了你送去的餐點?」
「是的。」
「葛羅芬戴爾,你說你的愛是無望的,但我保證絕對不是。」
「你真這麼想?」 頭髮如陽光般燦爛的精靈絕望地問道。
林笛爾俯過身來,俊美的臉上帶著微笑。「如果剛才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沒錯,我是這麼想。我從來沒聽說愛瑞斯特讓誰這麼接近他,只除了他的女兒,也許還有陛下。你呢,我親愛的葛羅芬戴爾,也許正朝著一項前所未聞的偉業前進:找到愛瑞斯特不可捉摸的那顆心。」 看到葛羅芬戴爾的表情,林笛爾微笑了。「我想你也知道那件事了;沒錯,絕大多數人不知道他婚姻的真相,但我知道,而且是在十分奇特的情況之下知道的----說來話長。現在請告訴我,他是不是還送你花?」
葛羅芬戴爾看著他,藍眼睛看來有點罪惡感,又有點尷尬。「林笛爾。關於愛瑞斯特與花,你知道多少?」
「如果你指的是他著手成春,那我很清楚。這兒的花園是他親手安排的,而且我跟你說,他栽下的任何植物都一定會長大,決不枯萎生病。他摘下的花,沒水都能持續超過一星期,加上水那就更不知多久了。」
「沒錯,的確是這樣。至於他是不是還給我花嘛……」葛羅芬戴爾站起身來,勾勾手指頭示意。「跟我來。」他喃喃說道。
林笛爾好奇地從椅子上起身,跟著他走到那扇雕花白木的臥室門前。葛羅芬戴爾的手放在閃亮的黃銅把手上,停了只那麼一下,就推開門,讓林笛爾進去。這位俊美的歌者驚訝得猛吸一口氣。房裡滿是各種大小形狀不一的瓶瓶罐罐,書架上、五斗櫃上、衣櫥上、書桌上、床頭櫃上、窗檯上----甚至地板上。房裡全是花,彷彿花園已經進了門,而且只有窄窄的下腳處通往衣櫥、窗戶,還有床。葛羅芬戴爾心虛地環視四周,撓撓後脖梗子。「這些花的生命非常長;我不忍心丟掉。」
林笛爾仰頭看見床帳四周與高處的架子都懸掛著花朵,讓它們自然乾燥,他的兩道眉毛簡直爬上了頭頂。「不可思議。」
「咱倆第一天認識的時候,你告訴我,花朵『大概是他對任何人表達感情的唯一方式』。現在我相信了。所以我在身邊留著這些花,為了紀念,也因為心懷希望。」 葛羅芬戴爾在床邊坐下,伸手入懷取出一朵小巧的花朵,只稍稍有點擠壓。林笛爾偏著頭。「幾乎每天早上我們一起吃飯時,他就給我一朵花。」
「每天!?」林笛爾大吃一驚。
「至少一次。」 葛羅芬戴爾靜靜說道。「這就是今早的。」他嘆了很經典的、戀戀的一口氣。「幾乎每晚我回房時,在門把上一定有一束花花草草。而且在一整天裡,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在我的書桌上、或是餐盤旁,發現一點帶著葉子的東西。」
林笛爾睜大了眼睛。他趕到葛羅芬戴爾身前跪下,音樂家白皙的手扶起對方一只強壯的大手。「葛羅芬戴爾,現在我深信,你跟愛瑞斯特只是用了不一樣的語言而已。你告訴過他你的感情嗎?」
葛羅芬戴爾嘆口氣,將那朵月桃放在一旁,另一手放上兩人緊握的手。「每次我試著要說,就發現自己的舌頭打結,盡講些毫無意義的廢話。而且,有時我覺得自己講的愈多,他聽的就愈少。」 他倆看著對方,帶著介於希望與絕望之間的神情。「我的希望已經開始動搖了,陷入僵局。有時候我發現自己說著最沒腦子的話,愛瑞斯特看著我,而我卻永遠也讀不懂他,神秘莫測。我只是……我想自己是覺得有點受到誤解,而且有點無望。而且傻氣。」 他微笑。「但這是每一個落入愛河的人都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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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羅芬戴爾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在自己的職務許可範圍內安排策動了這一切。不過值得。
伊萊丹與伊羅何要護送妹妹前往黃金森林。葛羅芬戴爾與愛瑞斯特陪同。林笛爾怎麼也想不出葛羅芬戴爾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他真說服了愛隆與愛瑞斯特本人,說首席參謀需要一點……算是休息吧。並不是假期,也不是節日,只是個小小休息,離開山谷的小小旅遊。
所以,現在林笛爾與愛隆站在俯視中庭的大陽台上,看著伊姆拉崔最珍貴的五位居民踏上一趟辛苦的旅程,前往山脈的另一邊。「他們會沒事的,陛下。這五匹馬快捷而忠實,五位精靈都是精神抖擻、絕佳的戰士。」
「讓我擔心的不是半獸人或是途中的攻擊。」
「哦?」
「沒錯。我非常清楚會發生什麼事----至少就某個程度而言。他們的旅程將一切平靜,在洛斯羅瑞安的日子也輕鬆閒適。然後我的兒子會認為他倆已經太久沒到紅角雪山逛逛了,於是會讓另外那二位先回來。接下來我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冰冷的愛瑞斯特與自由的葛羅芬戴爾,就這兩個單獨在林子裡。如果他們不盡全力順著自己的真心行事,一定會要了對方的命。」
林笛爾輕聲笑道:「我實在等不及他倆回來。」 他與陛下兩人捉狹一笑,轉身進屋,一面忍著不要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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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萊丹領頭騎在前方,伊羅何殿後。亞玟始終面帶微笑;愛瑞斯特在她左邊,沉默而不動聲色;葛羅芬戴爾在她右邊,歡笑而快活。「女士」,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葛羅芬戴爾開口說道,「對於無聲的愛瑞斯特,你有什麼說法呢?你認為他會不會降尊紆貴開口跟咱們說說話?」
「啊,葛羅芬戴爾,我決不會談論首席參謀的,就像我從不會談論別人……尤其是當著他們的面的時候。」 她對著那位高大英俊的精靈燦爛地微笑。
他歡快地笑了。「那一定是!可是他謎樣的沉默煩擾著我。世上只有極少數生靈獲賜說話的能力,卻這樣對語言的用處不屑一顧,豈不是不自然嗎?」
伊萊丹回過頭來說道:「葛羅芬戴爾,我倒要說,當一個人無話可講的時候,保持沉默再自然不過了。」
「話說回來了」,伊羅何在他們後方說了,「並不一定要開口才能表達。」
「沒錯。」亞玟同意。「有時一個神情比話語更加珍貴。」
愛瑞斯特嘟囔了一聲。
「我的天,這是什麼?」 葛羅芬戴爾說道。「是一隻壞脾氣的鳴禽表達了她的不悅,還是我們的好朋友真的開口說話了?」 他說著大笑。
愛瑞斯特又嘟囔一聲,很快下了馬,跺著腳走進森林,長劍在身側彆扭地匡啷直響。馬上的四位精靈住了腳,好奇地看著他的背影。最後葛羅芬戴爾俯過身對那位美麗的女士說道:「你覺得他是不是終於瘋了?」
亞玟稍微點點頭。「也許是你終於把他逼到了盡頭。」
「喔。」
他們好奇地看著愛瑞斯特又怒氣沖沖走回小徑,繞過不知所以的座騎、亞玟的馬、以及阿斯法洛斯,走到葛羅芬戴爾旁邊。他非常不高興地將一把綠色皺邊的長葉別進葛羅芬戴爾的腰帶。「給你。」 他不快地哼了一句,黑眼睛閃現著怒火。「「戴著它,表揚你有多麼熱愛精靈的語言。」 四雙瞪大的眼睛看著愛瑞斯特走回去,倏地翻身上馬,催馬向前小跑了起來。
「哎。我猜這可真是讓人洩氣的不利發展了。」 亞玟同情地看看葛羅芬戴爾,而他只是一頭霧水地看著那位黑髮精靈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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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sha註: 附圖是愛瑞斯特給葛羅芬戴爾的月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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