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The Devil Is a Woman----or Two？
人物：愛瑞斯特，葛羅芬戴爾，愛隆，特別來賓
其他說明請見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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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日報表?!」 葛羅芬戴爾一向溫和悅耳的嗓音陡然高了八度，差點要推桌而起----這是說，如果他那張超載的辦公桌還推得動的話。而愛瑞斯特只是挑挑眉毛，往後靠住椅背，兩眼一貫平靜盯著愛隆；剛才他的觀察果然正確。
「沒錯。新措施！瑞文戴爾需要提高效益，第一步就是實施產能檢查。」 愛隆簡直連沙發也坐不住了，挺起身揮了一下拳強調語氣。愛瑞斯特又挑了一下眉。幸好剛才愛隆沒照習慣把咖啡杯放膝蓋上。
「你該不會又讀了你丈母娘的『如何成功經營你的事業』之類的鬼扯了吧？我們可不是像她賣那些婆婆媽媽的床單圍裙！」 葛羅芬戴爾懷疑地----不，是威脅地瞇起眼打量著愛隆。
「我沒讀----可是你得承認『凱蘭崔爾生活格調』的確賺錢，連我自己也打算存點錢買它的股票----不過這不是今天我們開會的主題！」 愛隆甩甩頭，揮了揮手。 「先請愛瑞斯特跟你說說現在的財務情形。」
愛瑞斯特拿過桌上一疊報表，說道：「這個月應收帳款總共----」
芬忙不迭舉手打斷了愛瑞斯特：「對不起，愛瑞斯特，請直接告訴我這個月得付多少錢吧。」
愛瑞斯特瞥了他一眼：「一萬一千七百三十二元六毛五分----還有些帳單沒到。即使這個月應收帳款都進得來，銀行裡的現金最高也只到三千四百元零九分。 我們的薪水還欠著八個月。各種必要裝備太花錢，即使分期付款也是很大的數字。」 最後這句話是因為芬的眼睛愈瞪愈大才加以說明的。
「我就說買二手的，你偏不聽。」 葛羅芬戴爾忍不住埋怨愛隆。
「那些蘇聯東歐的陳貨怎麼能用？豈不砸自己的招牌？」 愛隆挺了挺胸，理直氣壯答道。
「那好，現在就快自己卸招牌啦。」 芬這麼大個人抓起小辮子還真是不依不饒。 愛瑞斯特暗地裡搖搖頭。
「你不能配合一點？愛瑞斯特從半年前就停止支薪了，你知不知道？」 愛隆深呼吸一口氣說道。
「什麼？」 芬猛然轉頭看著愛瑞斯特。
「我有全額傷退月俸，不需要兩份薪水----再說少了我這份也只是帳面好看點而已。」 愛瑞斯特溫和地說。
三個人都清楚，說「如果當初」是沒有意義的。芬再怎麼埋怨，也不會提起凱勒布理安留下的遺產：三年前凱勒布理安過世，愛隆拋棄繼承，將她從娘家帶來的財產全部信託，由孩子成年後處理。愛瑞斯特也絕不會提一年半前明明是自己一個人因傷退休，可是愛隆、葛羅芬戴爾、亞拉岡三人卻連帶做了辭職的決定……太複雜，不要去想，想也沒用。愛瑞斯特閉上眼睛，捏捏眉心，心裡希望自己的這杯茶可以再濃一點。
「好。要我怎麼做？」 芬也深吸一口氣，閉了一下眼睛。
「記錄每天的工作內容與時間長度，愛瑞斯特會算出每段時間的工作效益。其實也沒那麼難；你回想一下，上星期六你做了什麼？」 愛隆口氣也平和了。
芬往後靠住椅背，稍微仰頭回想著，一面說道：「上星期六。凌晨一點到三點陪同布朗太太突擊布朗先生，接下來……呃，安撫客戶情緒……九點到十一點向格林太太做……早餐會報，十三點到十五點與懷特太太……討論進度，十七點至二十一點三十分跟監瑞德先生，接下來回報瑞德太太，嗯，加強心裡建設……」 芬愈說愈從椅子裡往下溜，愛瑞斯特那雙眼睛顏色已經深到快變成鐵灰色了，然而最可怕的是，他盯著的不是芬，而是桌上那朵玫瑰。
愛隆陶醉在實施新措施的前景中，一面點頭，一面應和，活像個臨床心理醫生或是聆聽告解的神父。「很好，你看你不是記得不少嗎？昨天呢？你也工作了？」
芬突然很後悔自己是坐在辦公桌後，而不是坐在愛隆旁邊，不然可以猛踩他一腳，或是往他肋骨上來一記拐子。
「沒什麼，差不多吧。」 他含含糊糊一語帶過。
「如果我們可以收談話費或是心理治療費，可能早就發財了。」 愛瑞斯特平平淡淡說了一句，還是一眼也不看葛羅芬戴爾，不過那朵玫瑰已經快掛上霜了。
他接著轉過頭去看著愛隆。「愛隆，我建議我們接案子別太挑了。財務以及個人背景調查我可以多接，只要有人介紹就行，不然再多跑幾家做行銷。」 愛瑞斯特沒提與律師事務所合作，尤其是為刑事被告做辯護調查，收費高、來源穩定，而且對他們幾個來說工作內容得心應手；但是愛隆不喜歡接這種案子，說是關乎原則，這他們也同意.
偵探社最常見的委託案是尋人以及配偶調查，問題是……愛隆看看縮在椅子裡的芬，整個兒像燒斷了燈絲的燈泡，再看看愛瑞斯特，沸騰的火山才剛剛息下去一點。他心裡嘆口氣。
「不然兼點副業好了。」 芬忽然說道，不過語氣有點弱。
「絕對不准去奇品戴爾！！」 愛隆猛地坐直了朝著他吼了一句。
「你在想什麼？！----我是說，如果愛瑞斯特願意做網站，我有朋友要找人寫這個。」 芬的臉一下子紅了，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又是色情網站？你把愛瑞斯特當什麼了？！」 愛瑞斯特自己還來不及開口，愛隆迅雷不及掩耳又吼了一句。
「不然就像剛才他說的，找人引介一下，開拓業務----你親愛的老丈人跟丈母娘如何？」 葛羅芬戴爾給逼急了，冒出這麼一句。
愛隆才張開嘴還沒來得及答腔，門鈴響了。他站起來往監視器看了一眼。
「該死！才說到魔鬼就上了門！」 愛隆忿忿盯了芬一眼。芬癱在椅子裡，兩手朝天拍了一下，嘴裡嘟囔了一句挪威話，很可能是驅邪的咒語。而愛瑞斯特只是從從容容站起身，繞過辦公桌，準備迎接來客。
愛隆整了整西裝，深吸一口氣，走到門廊裡；愛瑞斯特覺得讓他去開一家B&B其實好像也沒那麼離譜。他掛上矜持的笑容，收斂了眼神，像喬治五世大飯店的門衛一樣拉開了門，讓在一邊。
就這樣，「凱蘭崔爾生活格調」的創辦人兼總裁、紐約社交貴婦、紐約「最迷人的祖母」(不過千萬別提她的孫輩都快大學畢業了)、美國中產階級婦女的生活風格導師，同時也是愛隆的丈母娘，凱蘭崔爾˙多里亞斯夫人，大駕光臨瑞文戴爾事務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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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亮金髮挽起一絲不亂的髮髻，下頭微微露出白金鑲鑽耳環，一襲新款白貂領珍珠灰秋大衣，淡紅指甲修得尖尖的柔夷伸了過來，無名指上一顆鑽戒足有二十克拉；愛隆每每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行吻手禮。
「啊，我親愛的半子，你今天沒辦案？看起來頭髮又少了點啊。喔，愛瑞斯特，你好啊，最近身體好嗎？」 愛隆與愛瑞斯特都還來不及開口，夫人略翹起毫不見鬆弛或斑紋的下巴頦兒，帶著她那媲美蒙娜麗沙的著名微笑，略垂著眼睫，彷彿是接見蕞爾小國貢使的女王，對他倆一一點了名溫言垂詢。不過她對愛瑞斯特的問候倒是真心的，老太太就是對年輕人心軟，愛隆暗暗想道，一面與夫人寒喧。
凱蘭崔爾帶了一位三十來歲嬌小玲瓏的金髮女客，一瞥之下，嬌媚貴氣的眉眼， 裝扮細節流露出風格與價值，可見絕非事事以社交手冊或是造型專家為尚的一般美國名流----至少腰身兒就比美國女性細了四吋。最後跟著的是夫人的扈從歐洛芬，一臉嚴肅的高個兒金髮小夥兒。
眾人走到辦公室裡，發現葛羅芬戴爾突然正忙著填報告。要說誰不買凱蘭崔爾的帳，大概就是他了；奇怪的是凱蘭崔爾似乎也頗有寬容之意，可見還是年輕漂亮佔優勢，愛隆想著又暗暗嘆口氣。
愛隆與歐洛芬為凱蘭崔爾及那位女客接下大衣，掛了起來，各人分別落座。凱蘭崔爾這才為大家介紹：「愛隆，這位是de Languedoc伯爵夫人，我的好友。」
法國伯爵夫人端坐在那張舊沙發上，略抬著秀氣的下頷，一臉紆尊降貴的神色。愛隆等三人心知肚明，有這麼一位法國貴族知交可以帶著到處巡迴展覽，凱蘭崔爾的社交女王地位又鞏固了不只一點。
「伯爵夫人剛到紐約不久，需要一位保安人員兼翻譯……也許你們瑞文戴爾可以幫得上忙？我記得你們有人----是葛羅芬戴爾吧----說法語？」 凱蘭崔爾嘴上這麼說，眼角不帶一絲皺紋的美目卻瞟著躲在辦公桌後的芬。
愛隆見此光景，腦中飛快地盤算：凱蘭崔爾畢竟好意介紹，而且雖然他們三人都說法語，讓葛羅芬戴爾去，比之與輪班的各色怨婦混在一起總好得多----一石二鳥。說不得，那半打怨婦就自己來應付吧。
「葛羅芬戴爾剛結束幾個案子，現在有空吧？」 愛隆說著也看著芬，雖然是問句，其實話裡的意思就是命令。
芬從辦公桌掩體後方瀟瀟灑灑站起身來，挺起腰，兩手插在後褲袋裡，開口答道：「等我今天寫完報告就沒事了。」 他略抬起頭，朝著凱蘭崔爾與伯爵夫人瞇起眼，唇角一抿，很不羈地笑了一下，襯衫領口似乎又敞開了點。
這一下愛隆只覺得額角發冷----他根本不用看伯爵夫人，就知道她有什麼反應。這個葛羅芬戴爾岡多林，調情是他的第一本能，凡是穿裙子的----不，包括不穿裙子的，他都招惹；當著愛瑞斯特的面都忘了情，叫他去該不會錯了吧？何況他的本能可不只這一項……。
愛瑞斯特不動聲色。只見伯爵夫人輕聲笑了，略轉過頭以音樂般的法語對凱蘭崔爾說道：「看那兒包裝倒不錯……不知實際表現如何？」
愛隆四十來歲的漢子了，一下子面紅過耳；凱蘭崔爾略為尷尬地笑了一聲；歐洛芬低下頭挪了挪腳；葛羅芬戴爾怔了一怔，接著眼睛閃了一下；愛瑞斯特的眼神凌厲得可以一刀劃破這陣沉默。
伯爵夫人略抬起如春水般的綠眸，漫漫掃過眾人臉上，最後對上愛瑞斯特鐵灰色的眼睛。她那玫瑰蓓蕾般的小嘴，細描細畫的唇角朝著他不馴地勾了一下。
「親愛的，我恐怕這不包括在他們的服務範圍之內。」 凱蘭崔爾總算力圖和緩地答道。
愛隆揉揉太陽穴。
他有一個非常、非常、非常不好的預感。
<第二章 完>
Sasha：凱蘭崔爾這裡是從夫姓(Doriath)，美國規矩。伯爵夫人是OC，但不是mary sue。 (要說mary sue，也許生活風格大師凱夫人還有點影子。.) 這一章的名稱The Devil Is a Woman是借用我喜歡的女明星Marlene Dietrich主演的電影名，不過內容無關。
寫的時候, 我在想是否要完全屏除中國式的表達方式? 在第一章我用的是美式英文的詞彙, 尤其是芬與愛瑞斯特的對話. 這章決定試用一下中文的「砸招牌」。 伯爵夫人的「表達方式」用的是英文俚語「pack」----指男性某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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