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是從摩拖車上的通知單知道的,
通知馬路要封街,摩扥車不能停,
倒不是因為道路要整修,而是因為有歌仔戲要來表演,
這可是挺新鮮的,“社區藝術巡禮”,讓文化走出藝術表演殿堂之外,
可以在大街小巷中,
現在,還來到我家大門口外!
白天起,平常車輛往來的街道就開始封了街,
表演的棚子開始搭建起來,
到了傍晚,彩排歌聲,樂器吹奏聲響起,
馬路上坐滿了排排坐的居民,也站滿了兩旁的人行道,
熱鬧的情景,如同廟會,
群眾的聚集,不是為了不公不義之事,
而是僅僅很單純地就是欣賞歌仔戲,
這在都市少見了,
可是這樣的情景,在舊有記憶中卻不陌生!
以前,只要到了農曆過年,
除夕當晚,我們一家子一定要回到阿婆家團圓,
老爸是大哥,一吆喝,底下的五個弟弟,
也一定攜家帶眷地往阿婆家聚集。
阿婆常說,過幾天有熱鬧,可以去看,
有時候多待了幾天,到了大約初四,初五,
阿婆家沿著小斜坡上去的廟宇前空地,就辦起了廟會,這是當地安靜小村最熱鬧的時候。
對著神明演的戲,底下坐滿觀看的人群,
拿著叔叔們麻將贏錢的分紅,玩骰子贏的零錢或者大人們的紅包,
幾個小蘿蔔頭就一起跑去廟會,玩撈魚,打彈珠,吃棉花糖...,
還有一次歌唱比賽,不曉得為什麼跟身邊的大人說要上去唱,
可是輪到我上台,開始播放音樂的時候,卻從頭到尾都沒開口唱,
只看著底下好多的人,傻傻地發起呆來,
然後,音樂結束,就被抱下台,小小地到人家場子耍呆一下!
阿婆家門口旁,是一攤賣糖葫蘆的攤子,
瓦斯爐上煮著滾燙的紅色糖漿,
串著一顆顆新鮮李子再淋裹上一層紅色糖漿,
放涼一會兒,就是一串串泛著紅色亮彩般的漂亮糖葫蘆了,
吃起來酸酸甜甜,常常吃得滿手黏膩,嘴邊紅都都的,
每每搭車回台北的時候,一定吵著還要再買幾串,
回到台北,糖漿已經開始融化了,
可是只要再放進冰箱,變得冰涼的糖葫蘆,還是很好吃,
我總難忘那滋味,已經烙印在味覺神經上了。
是那走入市井小弄間的文化,唱戲的聲調,樂器的敲打彈奏,聚集的人群,
又讓我駐足於此,回望舊時的記憶,
只是物換星移,人事已非,大家庭散落成一盤沙,
像極了那一口咬下去而碎碎裂裂的紅色糖衣,
過年,成了只是徒增近鄉情怯之感。
總以為,無法再感受的,就是失去,
但是記憶,卻永遠在那裡,
有天,總會觸動到你的記憶神經,讓你回想起,
讓你知道逃避的和以為失去的,都不曾遠去,
原來,我始終還是記得。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