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澳洲原住民藝術家URLE)
01.
六點多到愛麗絲泉(Alice Spring)。
Jack一站一站載著大家到各自訂好的客棧下車,與這群旅行伙伴就此揮手告別。
我們住在YHA,四人房會員價24元/pp,有很舒適的院落、游泳池、大廚房和曬衣場。除了進房後發現一股魚腥怪味撲鼻,令人稍稍難以忍受之外,其他一切都好。我們的兩名室友分別是瑞士人和比利時人。瑞士女孩很健談,她參加從阿得雷德到愛麗絲泉的七天六夜野營團,令我十分佩服(包含財力與體力)。
愛麗絲泉是澳洲中部沙漠的入口,四周被廣大的維多利亞沙漠所包圍。旅遊書上說這裡原本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鎮,因為測量師在開通南澳阿得雷德與北領地達爾文的南北公路時在此地發現泉水,於是便以自己的妻子「愛麗絲」之名為其命名,並選擇此地為電報中轉站,這個地方才逐漸開發。
在我看來,愛麗絲泉竟然還有24小時營業的超市,並不算是多荒涼。
(圖:天氣熱到讓人想喊救命)
02.
在歐洲白人到達澳洲之前,澳洲大陸及塔斯馬尼亞等島嶼共有原住民30萬人左右,至少可分為250多個部落,由此衍生出600至700種方言。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澳洲的原住民族(Indigenous Australians),並且擁有共同的信仰—“夢幻時代”。
澳洲原住民族所謂的「夢幻」,即為人與萬物最初的精神聯繫,這聯繫將彼此緊密地接連起來。他們認為在創世之初,他們的祖先們從地底和天空來到這片土地,創造了世間萬物,並在完成工作後回歸大地,化為溪流、池塘、岩層,或者成為岩壁上的輪廓和印記。因此,澳洲原住民族對於自然界有特殊的情感,他們的信仰、生活、文化、創作,皆與自然生命息息相關。
我對澳洲原住民的初印象,來自於瑪洛摩根《曠野的聲音》這本小說。這本書描述一位因緣際會進入澳洲「真人部落」的城市佬,隨著原民在中部沙漠徒步四個月的心靈之旅。這本書傳遞出很多新時代的訊息,強調探索心靈內在和生命本質之重要性。我最喜歡書裡真人部落對『生日』的新定義,他們認為人的衰老是自然而然,所以隨著年齡增加而慶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真正值得好好慶祝的是個人內心的成長,當一個人增加才藝、能力或是對族群的貢獻時,可以為自己重新取一個新名字,或是請大家為自己的成熟慶生。
這讓我想到雲南的摩梭族。我在瀘沽湖跟一對摩梭族兄弟聊天時,問到他們的年紀,哥哥偏著頭想半天想不起來自己該算是幾歲,他告訴我:『從二十歲以後,我們就不慶生了。』摩梭人傳統上只過二十歲成年禮那次生日,其餘時候,他們為了紀念母親懷孕生子辛苦,並不過生日。
相較起來,我們的生日都比較像是商人在過生日,缺乏自省與自覺。
03.
在愛麗絲泉的第一日,在街角、草地或各處都可以看到澳洲中部的原住民。
他們的膚色偏麥色,棕黑色捲髮,鼻子比較塌,嘴唇比較厚。我忍不住偷偷瞄著他們瞧,渴望可以跟他們打招呼或聊聊天,看看能否也有一些心靈的啟發。
正當覺得失望時,所幸踏進Aboriginal Art & Culture Centre。
(網址:
http://www.aboriginalart.com.au/)
這裡比較像是一間藝廊,內部隔了一個小房間用來陳列澳洲原住民的簡介資料。迎接我的老闆(或之一)烏拉URLE本身是一位原住民藝術家,他帶我看古早的攝影以及原住民創作的點畫。
參觀時,有幾幅作品令我很震撼,不知是興奮還是什麼,我一直心悸冒汗,於是跟烏拉詢問這種點畫(dot painting)藝術的細節。烏拉說,這種點畫是澳洲沙漠區原住民特有的繪畫風格,也叫做沙畫(sand painting)。起源於「創世紀」時代,當原住民族群在沙漠裡到處遷徙時,每到一處,他們會先找到一個中心位置,使用花、沙子、石頭、羽毛等各種自然物質創作沙畫,教導年輕一代關於族群的歷史、遺產、故事與生活資訊。
我看著由許多小點點構成的畫,感覺彷彿要被吸進畫裡,陣陣暈眩。
烏拉看出我很有興趣,更是熱心地導覽,還示範原住民樂器didgeridoo給我看。它的聲音低低厚厚,共鳴的感覺很像是西藏的某種長型喇叭,烏拉說這是大地之母的聲音,運用不同的共鳴部位,便會得到全然不同的聲音效果。
看烏拉吹得很輕鬆,我試了試,用力地吹到面紅脖子粗都沒辦法發出聲音來。原來,從胸腔送到嘴部的空氣,必須在臉部夠放鬆時,上下唇同時快速被氣流吹動,然後這種共鳴的聲音被didgeridoo放大,便不可思議地變成彷彿來自地球靈魂深處的低沈聲音。如果臉唇過度用力,或是試圖”噓”出聲音,那樣的共鳴聲就會很難聽。
我試了幾次,很想放棄。
烏拉很有耐心地多示範了幾次,ㄟ,竟然成功了!
用正確的方式吹didgeridoo之後,我發現自己講話的聲音變得低沈,剛開始因為共鳴的關係頭有點小昏,後來卻覺得十分平靜。
我打心裡很想買回家玩,但是didgeridoo體積過於龐大,上面沒有點畫的原木didgeridoo要澳幣100元,有點畫的要價一個兩三百元,超出我的旅行預算,只好忍痛放棄。
感謝Yourtube,我找到幾段驚人的示範影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9g592I-p-dc
http://www.youtube.com/watch?v=8sdaYobdoWo&mode=related&search=
04.
我向來喜歡學各地的方言,這次也不例外地央求烏拉教我一句問候的話:『烏達兒(werta)~』
但我今天唯一試講的一次,卻是趟不甚愉快的經驗。
在Todd Mall(陶德路)回YHA的路上,一個自稱David的原住民拿著他的畫來跟我兜售,我跟他握手,坐下來聽他好好講,也告訴他:『我沒有這麼多錢可以買。』於是,他指著商店說:『I am hungry.』並指著從他身邊走過的女人(似乎是他的妻子)。
我不喜歡施捨,搖搖頭。
他說了兩三次同樣的話,我看著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柔和而堅定的說:『No,sorry.』然後起身離開。
我瞭解自己的能力限制,不太相信一次或兩次的金錢捐助真的能幫助這個人,加上周遭的其他原住民正在觀察我與David的互動,讓我擔心地覺得財不能露白。掙扎的是,我瞭解1930年代開始為期三十多年的「白澳政策」對原住民的負面影響,我實在尊重並同情他們族人的處境。
這是我進入中澳之後所面對的第一個掙扎。
【相關連結】
愛麗絲泉簡介:
http://www.101box.com/au_alicespring/alicespring_intro_01.php
點畫:
http://www.tribalworks.com/dot.html
澳洲原住民藝術:
http://www.artsdealer.net/AGA/e_paper/20050830/2005083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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