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內刀光紛飛，傑洛狠霸的刀勁隔空擊殺遠處逃跑的兩人。亞克塞爾機靈地切換全身的噴射系統，扛著弗雷塔歐左閃右躲，周圍遭受破壞的震盪波響徹整個聽覺機能，深切了解什麼是命懸一線。
「咳…別管我了……」自覺成負擔的弗雷塔歐咳血道，「我的命與名…都是星皇賜與的……戰敗只能以死謝罪……」
「別講那些文謅謅的話！聽不懂啦！」亞克塞爾邊跑邊嚷，「有力氣講這些還不如幫我看後面怎麼樣了！」
「咳…他收刀了……」
什麼？聽到弗雷塔歐答覆的是不尋常的舉動，亞克塞爾不禁回頭。
「滅閃光！」傑洛舉起手臂擊向地面，強勁的力道劈裂地板直衝而上，光束般的衝擊波破地而出。
「哇啊啊──！！」因回頭而不及閃避的亞克塞爾被貫穿機體，渾身劇痛讓他哀號出聲，連同手上的弗雷塔歐一起摔倒在迴廊牆邊。
被追上了……跌坐在地的亞克塞爾挨著疼痛睜開眼睛，發現一切都變成慢動作：看著傑洛一步步朝自己走來、螢綠色的光束刀高高舉起、往自己身上劈下、弗雷塔歐把自己推開、挺身去承受那一刀，動彈不得的亞克塞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情一件件發生。
打破時間流速的是擊中手臂的光彈，針對性的痛處強迫傑洛收刀。攻勢被妨礙的紅色狩獵者猛然回頭，看見一名藍色狩獵者將手砲對向自己。
那人放下手砲露出臉龐，其容貌與目標資料相符。
──殺了他！──
「艾克斯！小心！」亞克塞爾大喊道，卻見傑洛已經提刀衝向艾克斯。
「三日月斬！」「等離子爆擊！」
兩人同時出招，凜冽的月弧光刀與壯麗的青藍光彈相互衝擊，結局是相互崩碎亂竄，頃刻間刀光劍影和槍林彈雨佈滿整個迴廊，位於中心的紅藍身影纏鬥不休，難分難解。
傑洛無視被殘餘光彈所創的傷口快速斬擊，艾克斯無畏被破碎的刀波所割的裂痕展臂隔開，逮到機會的傑洛轉刀急刺敞開的胸膛，艾克斯毫無閃避之舉，散發光芒的雙手在即將被刺穿的瞬間合掌，不可思議地扣住光束刀刃，力道與傑洛抗衡，不相上下。
兩人的距離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的臉龐，甚至對方的雙眼。
只有殺意，毫無憐憫。
艾克斯在剎那間迴身鬆掌，隨即用軸部撞向胸膛。傑洛被突如其來的逆向攻擊和自己的衝勁加成，胸口引擎冒出崩裂的刺痛，隨即噴出一口銀血。
疼痛刺激鬥性，被震退的紅色鬥神騰空一翻蹬住牆面，飛躍起身。
「羅降刃！」傑洛嘶喊出招，無數螢光刀波批斬而下，最狠烈的刀勢恍如劈開空間般地隨後斬下。
「昇炎飛昂！」艾克斯身後竄出長綾般的過熱能量，泛起火焰的拳頭飛昇迎擊。
相異的能量衝擊發出閃光，略勝一籌的刀刃劈開火焰砍在拳上，重力加持的傑洛成功壓制對抗重力的艾克斯，撞進已經被先行的刀波破壞的地面，轟然巨響，兩人直直墜入地下。
被遺棄在原地的亞克塞爾驚愕不已，不敢置信又毫無懷疑那兩人真的要殺了對方。
蒼穹御艦的一處，另一名金髮的入侵者漫步在迴廊，身上不時冒出墨黑色的流體。此時的厄爾畢斯就像是黑色火焰塑造的人形，如鬼魅一般四處遊蕩。
機器人和機械都依賴電磁，就連最基礎的偵測就靠電磁引導，但重力可以使之扭曲繞過，以致蒼穹御艦的防禦機制全數失效，厄爾畢斯可說是在敵人的領地暢行無阻。
直到一股聲音宛如羽毛撩過背脊。
「幸會，同鄉。」
厄爾畢斯止步，嗤笑了聲。早就預料這種只能稱作伎倆的重力隱身騙不過蒼穹御艦真正的主人。轉過身，顯現在眼前的不是先前經過的單調迴廊，而是富麗堂皇的宮殿景象。厄爾畢斯不理會這些虛假做作的幻影，將目光放在不遠處坐躺在金色王座上、身穿月白盔甲的藍色帝王。
「同鄉，真是美麗的稱呼。」
「美麗的事物總是短暫。」王座上的阿斯特拉翹著腿，輕輕地笑著，「還記得這個場景嗎？」
「記得，這是天上宮闕的景象，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真是令人懷念。」
「人很難忘卻自己受難的景象。」
「天上宮闕是艾爾卡迪亞飄浮在空中的首都，如同新艾爾卡迪亞的首都不在任何一顆星球上，而是浮游在太空之中，完全是故鄉情境的宇宙版本。」厄爾畢斯纖長的手指敲著劍鞘，「你一點都沒變，阿斯特拉，你的所做所為都和以前一模一樣，整個星團都被你玩弄於股掌，可見你和你兄弟的野心依舊大得令人害怕。」
「還不如你的行徑，愛麗舍（Elysium）的統帥。」
「啊！又是懷念的稱呼。」
「你是為了領導愛麗舍而生，你的任務該是消滅艾爾卡迪亞、建立屬於愛麗舍的極樂淨土。結果你卻反過來消滅愛麗舍、投奔艾爾卡迪亞。」
阿斯特拉不會忘卻當時荒謬的畫面：敵方統帥就這麼興高彩烈地出現，大方地展現自己的記憶影像──屠殺自己人的影像──滿口說要為統治故鄉的艾爾卡迪亞盡心盡力。
「極樂淨土不是非愛麗舍不可。」厄爾畢斯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行徑有什麼問題，「為了世俗的制度放棄崇高的理想才可笑。制度是為理想而生，不該要求理想遷就制度。何況，我沒有違抗我的任務。」
「任務不能改變，但可以扭曲。我本該慶幸這麼早就有機器人發現並實踐這件事情，可惜你得出的結論是殺掉我。」阿斯特拉不否認自己心有餘悸：黑色的重力火焰幾乎將天上宮闕破壞殆盡，當時的自己還不足以抗衡，所幸遠征的艾克斯靠著瞬間移動及時趕上、制止最後的殺招，將命危的自己拉離死亡的邊緣。
「你不該拒絕我的。如果當初你接受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事實上，無論我有沒有拒絕你，你都會殺我，因為你不是為了理想而投靠我，而是想知道有會多少人會臣服於你。你想要我臣服於你。」
「這也是一種理想，不是嗎？」
「實踐理想是要付出代價的。被你的理想付出代價的人們能不能諒解你，端看那些人夠不夠仁慈。」阿斯特拉鮮紅的雙眼閃耀光芒，「而我向來不是比較仁慈的那一位……」
「惶恐至極啊！」不待語落，厄爾畢斯笑著拔劍疾刺王座，阿斯特拉霎時一躍翻過對方頭頂，順勢伸腿擊往背脊，看似輕巧的一蹬竟讓厄爾畢斯險些站不住，受驚之餘橫劍劃出數道劍氣反擊，阿斯特拉抓住回劍的瞬間，口徑纖小的手砲凝聚青光轟擊，打得厄爾畢斯翻過了臉。
治癒機能發揮作用，阿斯特拉臉頰上的劍痕閃了幾點火花便熄滅無蹤，像是根本沒受過傷。
厄爾畢斯抹了下正在復原的半張臉，「看來我們可以玩很久了。」
久戰不利，尤其是艾克斯。
一紅一籃的身影摔進蒼穹御艦下半部的維修通道，狹小的空間讓雙方頓時難以施展，艾克斯伺機雙手翻揚，一手扣住傑洛揮刀的手腕，一手架住追擊的拳頭，陷入僵持。
艾克斯被光束刀砍傷的手正在淌血，沒有癒合的跡象。殺戮者型態的機體沒有治癒機能，每增加一道傷口都是朝死亡邁進一步，毫無婉轉的餘地。但保有治癒機能的傑洛也未必具備優勢，習於衝鋒陷陣速戰速決的戰鬥模式，製造傷口的速度遠比癒合傷口的速度快，稍有不慎就會超過治癒機能的癒合範圍。
「這樣就想殺我嗎？傑洛，沒想到你比我還天真。」心有盤算的艾克斯口出狂言，「給我拿出鬥神的實力來，否則你的任務永遠別想結束！」
「閉嘴！」經不起挑釁的鬥神目光閃爍，主動推開殺戮者，沒有持刀的手腕握拳擊向地面，「滅閃光！」
「靈魂之軀！」面對光柱般由下而上的大範圍攻勢，艾克斯使出分身技能，數個群青色的身影憑空現身，或是閃避或是衝向光柱，以各式眼花撩亂的姿態衝向傑洛。
「幻夢零！」蓄勁已久的刀鋒啟動，紅色鬥神使出斬殺絕技，凜冽的宏大刀波恍如披斬空間，急襲藍色殺戮者。
不出所料，真正的殺招在後面。艾克斯右手轉換成砲口，凝聚能量正要反擊，卻見傑洛猛一咬牙，無視身上零件扭曲崩裂，竟斬出第二股幻夢般的刀波，緊追先前的攻勢橫衝而來。原來這才是傑洛的目的：先前的光柱攻擊封死所有的迴避路線，就是逼艾克斯以攻為守向前邁進，其實是自投羅網，現在的艾克斯只能面對傑洛雙重索命刀波，無處可逃。
不愧是鬥神，這種不要命的打法連我都甘拜下風……沒有停下衝刺腳步的艾克斯苦澀地稱讚，手砲繼續凝聚能量，「等離子爆擊‧絕！」
色彩剎變，等離子光彈轉換成紅矮星般的紫紅，散發光芒的左手招喚似地揮轉，青藍光彈宛如銀河圍繞在艾克斯的周遭，與右手手砲的等離子光彈一同出擊，形成充滿整個空間的絕色光彈，恍如紅紫藍交織的熒熒流星，絕情地攻擊昔日的搭檔。
轟然巨響，兩股索命的絕招相衝，承受不住的通道崩解毀壞，飛沙走石幾乎蒙蔽兩人所有的感官。
剎那間，藍色殺戮者衝破刀波交織的中心，現身在紅色鬥神正前方，驚駭的螢綠刀鋒隨即斬殺，卻發現被劈裂的竟然只是殘像，真正的艾克斯閃身在後，發光的左手立掌成刀。唰的一聲，耀眼的金色長髮被削去大半，傑洛隨即扭身刺向背後，刀鋒劃開艾克斯躲閃不及的腰際，拉出銀色的血液。艾克斯咬牙躍開，傑洛正要跨步追擊，卻忽然感到猛烈的炙熱，體內像是燃起爆炎火焰竄燒全身。
「怎麼……嗚啊啊啊啊──！！」極端的痛苦終於讓紅色鬥神發出慘嚎。原來先前連續發動絕技的攻勢，機體超乎常理地運轉產生前所未有的高溫，加上負責散熱的長髮已經發揮不了過往的作用，機體溫度不斷竄升宛如自體燃燒，形成難以想像的滾燙痛處。
「……竟然自己製造破綻給我。」聽著傑洛被自身體溫燃燒的哀鳴，艾克斯把曝露出傷口的零件塞回腰際，滿手鮮血，「上一波攻擊被下一波攻擊抵銷，以前的你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另一邊光束武器與能量手砲的對決方興未哀，厄爾畢斯的黑色火焰與阿斯特拉的白色光彈處於難分難解的狀態。
「黓影漩！」「破滅光箭！」
厄爾畢斯揮起能量細劍，指揮重力形成的黑色火球順劍而去，螺旋狀的飛行宛如編織陷阱一般網羅對方。阿斯特拉左手手砲凝聚光芒，等離子形成的青白色光箭紛飛，指向性地襲擊火球，強勁的能量造成重力崩塌，變成零碎的迷你黑洞，將遭受破壞的斷垣殘壁吸去，等同將碎石殘骸從各處反向襲擊，在彼此身上刮出層層傷口。雙方都沒有防禦的打算，只要強力的治癒機能持續運作，任何傷口都不足為懼，戰局似乎只有延長的可能。
「唉！這樣要打到什麼時候？宇宙熱寂還是最終審判？」傷口裂開又癒合，厄爾畢斯有些不耐煩，「偉大的星皇到底在等什麼？」
「等你棄劍投降。」
「再等下去，諸神黃昏就要瞄準蒼穹御艦了，發射下來我倆灰飛煙滅，就不是治癒機能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從取名就可以知道你是舊時代的人。」阿斯特拉露出惡意的嘲諷，「諸神黃昏意味世界毀滅，但事實上從來沒有任何事情停留在毀滅，因為毀滅終究只是過程、只是宇宙中不起眼的火花，毫無意義。取這種名字根本是作繭自縛，早就沒人在用了。厄爾畢斯，你還在懷念過往的日子嗎？」
「……哼…哼哈哈哈哈哈！！」像是被笑容鞭笞，厄爾畢斯憶起當時被擊敗的恥辱，以及心中無法癒合的痛處。墨色火焰伴隨淒厲的笑聲燃起，「可惜這次你的兄弟不會來幫你了，闇炎變！」
「幽靈之舞！」阿斯特拉起步滑行，起舞一般迴避翻騰的火焰，所經之處散發幽白魅光撲滅追擊而來的闇黑離火。厄爾畢斯提劍奔去，鵝黃色的能量細劍就往阿斯特拉身上飛快急刺，脅迫對方轉往闇炎最洶湧的方向。然而就在劍尖要刺上阿斯特拉的瞬間，厄爾畢斯赫然發現原本應該附著於能量細劍的黑色火焰竟消失無蹤，連身上也只剩微火燭光。
闇炎使不出來？被閃過劍刺的厄爾畢斯心頭一驚，這才察覺四周已經不是虛假的宮殿，而是滿天的星辰及無比碩大的自然星球。原來阿斯特拉是一邊戰鬥一邊移動戰場，直達到蒼穹御艦外圍，利用宇宙中各種作用力削減人為的重力，先前起舞造成的白光交互銜接，交織成虹彩色的數碼光環，將重力失調的墨色火焰囫圇吸收。
「現在發現已經太遲了！」旋身躍起的阿斯特拉露出狂妄的傲笑，全身發出青白色的光輝，「乖乖接受制裁吧！千兆天罰！」
白色的羽翼脫離主幹射出，變成青白電光的飛劍流竄，飛空的阿斯特拉手砲凝聚的等離子爆擊發射，光彈飛羽宛如雷霆劍雨，急襲被光環困住的對手。
「被制裁的是你！」厄爾畢斯嘶聲斥喝，洋紅禮袍頓時撕裂，露出骨骸般的機體，煙霧般的闇炎從骨縫竄出，「到此為止了！黑火劫！」
闇炎爆燃，瞬間衝破束縛的光環，混沌般的黑洞吞噬來自彼方的千萬光彈，墨黑色的重力火焰纏捲鵝黃色的能量細劍，足以毀天滅地的闇炎龍捲就往阿斯特拉摧殘而去。
兩股截然不同的能量霎時相會，黑火白光衝擊彷彿撕裂空間。
一股異常的劇痛，治癒機能發出無法運作的訊息，一把附著能源的實體劍散發幽冷白光，凜冽地插在胸膛。
「這、這是……」細劍掉落在地，厄爾畢斯震驚的眼神望向阿斯特拉，才發現對方頭頂上有如獨角獸的裝飾已經消失無蹤。
「我說過，我向來不是仁慈的那一位。」飛散的白劍歸位，回復成星皇的羽翼，「好好為自己的傲慢懺悔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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