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許可文件終於在第二天早晨抵達，在分基地過夜的三人順利地進入基地本部。結果亞克塞爾一踏進室內，大嘆「中央的設備果然就是不一樣」就開始四處摸索，先是跳到沙發上喊舒服，再跑到落地窗邊說景緻漂亮，又繞著書架問有沒有漫畫看。最後是艾克斯端了一盤點心過來，才讓他回到座位上。
「所以你們就把證人丟在大廳？」在還沒有整理乾淨的會議室，席格納斯問道。
「那個小鬼胃口大得很，有吃的就不會亂跑。」傑洛說道。昨晚臨時開的炭烤晚宴，現場大半的食物都是亞克塞爾一個人解決的，而且吃飽就睡，留艾克斯等人收拾善後，想了就氣。「花湖的那顆頭和屍體分析得如何？」
「屍體還在醫官那裡處理。」艾莉雅的手在會議桌游移調整，「道格拉斯剛才把記憶影像傳過來，可是有問題。」
浮在半空的液態螢幕不斷的閃爍，全都是亂七八糟的液晶影像。
「我已經試過好幾次了，不知道是在水裡泡太久還是本身就有損壞，記憶影像嚴重扭曲模糊。」
「這樣的話這些都不能用了。」艾克斯搖搖頭，從肚子裡掏出來的東西不可能完整。「線索又斷掉了嗎？」
席格納斯手指頂著嘴唇，「艾莉雅，叫道格拉斯把記憶留聲傳過來。」
「可是那也有損壞。」
「總比全毀的影像好，傳過來。」
「好的。」艾莉雅按吩咐行事，沒多久會議桌的內圈打開了環道音響，液晶影像顯示出聲頻圖。撥放起來就如同損壞的情況不堪入耳，聲音像是抗議聲浪般全部擁擠在一起。
「去掉背景聲音，然後把話分離出來。」席格納斯指示道，艾莉雅手指滑動，將雜亂的波紋分離出四、五個不同聲頻，留下屬於機器人的再調整波長，以犧牲音質的方式將內容撥放出來。
先是同伴之間的討論，說他們的三位頭目收到一封奇怪信件，然後其中一位頭目全副武裝地出門。接著是他們受到攻擊驚慌應戰，直到淪陷時出現這段對話：
“頭目都死了，修羅獵人已經完了！”“各自逃命吧！”“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啊？”“真的是殺戮者幹嗎？”“死前是這樣傳訊回來的……別囉唆了，快逃吧！”
「……殺戮者？」傑洛要確定自己沒聽錯。這不是狩獵者會隨便講出來的名詞，而且只有一種等級的狩獵者有這樣的稱呼……
自動門的滑動打破短暫的沉默，醫官無視週遭氣氛拿著試管進入。「雷德身上的花粉找到來源了，曇花。」
「月之花？」艾克斯首先發聲，也讓其他人回神過來。
「我覺得你們應該聞一下味道。」
席格納斯一臉疑惑地接過試管，一拔開試管塞，濃烈的花香立刻從手中飄散開來。
「這個味道……好像在哪裡聞過。」艾克斯說道。
「翡塔拉的香料區嗎？」傑洛問道。那裡是他絕對不會去的地方，各種香水味交錯雜亂，嗅覺機能會麻痺掉。
「不知道，總覺得似曾相識。」
艾莉雅看著剛調出來的資料，「曇花，外來種，只會在夜裡綻放的開花植物，故又稱做『月之花』。花期很短，在夜晚集體開花、傳送花粉、然後凋謝。花叢只會維持兩、三天，授精的花粉會隨風移動到別處開花……這樣花叢位置不固定，要怎麼在偌大的草原裡頭找？」
「問問當地人吧！」席格納斯說道，「大廳不就有一個？」
花叢隨著風的航線而行，就算不在案發位置，也可以用風向來推算。
「我們走吧！搭檔，」艾克斯接過試管，「該去尋找失落的現場了。」
.
.
.
.
這是屬於狩獵者的傳說：在極致的Ｓ級之上還有一個特殊等級，名額只有一位。在星團初期、中央剛成立不久時突然出現，從未表明立場，一個人去對抗各種軍事強國，甚至在開戰以前直接刺殺主將。直到星團進入穩定階段後，他就不再出現，也沒有人知道他最後的去向。
Ｒ級，中央特別為這位獨一無二的狩獵者所設置的等級。由於獵殺無數，所以又稱作「殺戮者」……
.
.
.
.
呼嘯而過，兩台摩托車在草原奔馳。
「好讚的機車！這是追光系列的『傑巴爾』嗎？」
「不是，這是新款的追光系列『亞迪恩』，不過造就的風壓太大，只有專門人員才能駕駛噢！」
離開會議室，艾克斯向亞克塞爾說明發現的線索，只不過對殺戮者的事情隻字不提。聞過試管裡的味道後，亞克塞爾想起在事件以前有去過一次曇花花叢，但條件是要帶他一起去。傑洛認為讓生還者拋頭露面只會增加危險，但艾克斯則說現場或許有紅色警戒的成員才知道的東西，而且星團法中對登記還有一項規定：在許可文件頒發後，在中央時間七天的認證期內，被見證人不得有觸法行為或身亡，不然見證人必須負全責。
帶著亞克塞爾去也能就近照顧避免出事，於是傑洛一人在前頭開路，艾克斯載著亞克塞爾跟隨在後。
.
.
「其實『傳說』這個東西是很詭譎的。」不久前從會議室到大廳的路上，艾克斯說道，「它的確是美麗的讓人嚮往，可是當它真正來臨的時候，所伴隨的就是無盡的危機。」
「我猜凶手是借用Ｒ級之名做殺戮之實。死者全是非法者，不會有人在乎這個傳說是真是假。」傑洛插著手，「不過這種『最強』的挑戰，對我們這些找不到對手的Ｓ級狩獵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誘惑啊！」
「我認為所謂的最強就是沒跟強的人打過。」
「不打沒有把握的仗，所以是無敵的。」哼了聲，「我還挺想與他較量的，你呢？」
「我？我才Ｂ級而已，別為難我了。」
.
.
經過好長一段沒有痕跡的綠色道路，傑洛打了一個漂亮的甩尾，底下作為車輪的驅動刃將綠草割出一道彎鉤，「這裡嗎？」
艾克斯隨後停下，眼前有幾棵闊葉樹、看似與他處無異的草原，在調整嗅覺機能之後，感到空氣有著飄渺的曇花香，以及雷射散發後的微量輻射。
「看四處的風景是這裡沒錯，可是怎麼會沒有花呢？」亞克塞爾問道。
「都枯萎了。」艾克斯躍身下來，「曇花是外來種，花期雖然得到延續，卻還是太短暫了。」
「不過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傑洛下車往樹幹上一抹，機油在手指染上一層銀白，「血液偏橘、隨雷射的射痕成噴發狀，這裡發生過狩獵者的戰鬥。」
「出血的戰鬥就代表有人傷亡。」艾克斯走向別處，低頭看向草叢，「亞克塞爾，雷德的鐮刀刀鋒是光束還是實體？」
「實體。怎麼了？」亞克塞爾跑上前來。
「這裡的草叢呈弧形切割面，沒有焦痕，是實體鐮刀造成的。以草叢成長的高度來看，應該還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
可想而知，雷德是來這裡赴約，在戰鬥時刻切割了草叢、沾上了曇花花粉、遭到雷射的攻擊、受傷的血液噴灑在樹幹上。
傑洛繼續往前走，站在一顆岩塊上往下看，「這裡少了些東西。」
「……的確，這裡有少東西。」艾克斯說道，還發現附近好像多了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亞克塞爾完全聽不懂。
「雷德是在這裡殺害後，再被丟棄回紅色警戒的。」躍下岩塊，「可是這裡除了戰鬥的痕跡以外，什麼都沒有。」
「有什麼不對嗎？」
「……武器不見了。」傑洛不耐煩地說明。簡直像在帶新進人員，什麼事情都要解釋，根本不能專心做事。這種事情應該是艾克斯在做的。「武器和頭一樣，是可以指認身份的物品，凶手無論是想讀取戰鬥情報、還是有蒐集的嗜好，都是在證明是自己的力量，也就是炫燿。你說是吧！搭檔。」
「對，不過……」
「怎麼？」哪裡說錯了嗎？
「趴下！」艾克斯驚喊的同時將一旁的亞克塞爾推倒在地，傑洛也立即低身，附近的草叢赫然噴出蒼白的光束，瞬時在半身高的地方形成一片光網，艾克斯右手轉換成手砲往其中的光束發源處擊去，在土堆裡爆破開來。
傑洛反手一招打向地面，「落鳳破！」
圓形光波翻動土石，揪出隱藏在底下的發射器，艾克斯隨即轉動手臂連續射擊，發射器在石火電光後癱瘓。就在三人起身的當而，不遠處傳來異樣聲響，一片光照而反射的身影緩緩進入視線，竟是一群持有各種武器的狩獵者，沒有戰鬥的喧嘩，只有沉重的踏步，詭異的氣氛讓人感到來者不善。
這裡怎麼會有埋伏？什麼人知道我們會來這裡？傑洛瞪了亞克塞爾一眼，所有人中就屬這個小鬼最可疑。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發現視線的亞克塞爾連忙搖頭。
對方的腳步加快，武器也高高地舉起，風的呼嘯像是他們突擊的吶喊。
「搭檔，這樣算破壞現場還算干擾辦案？」傑洛抽出背後的光束刀。
「也許兩個都算。」艾克斯明白搭檔的意思，「亞克塞爾，你有辦法戰鬥嗎？」
「我？當然可以。」雙手在半空一劃，兩道弦月光芒在掌中凝聚成槍桿，「要把他們全部殺掉嗎？那還等什麼！」
艾克斯還來不及制止，亞克塞爾已經衝刺過去，朝著人群霹靂啪啦射擊。
「我只是要你保護自己而已……搭檔？」身邊一陣腥風拂過，傑洛一手抓著光束刀、一手駕著亞迪恩，橫衝直撞地進入那片人群。「……我身邊怎麼都是這樣的人啊？」
鑲嵌白紋的雙光槍不停歇地發射，銀光彈幕宛如狂雨縱降，看似亂槍打鳥卻每個都毫無遺漏地擊中要害。亞克塞爾過去是最得雷德的信任與關照，從來沒有這樣當作犯罪者懷疑過，初次體驗的酸澀感讓他急欲洗清嫌疑，一股作氣衝進敵陣，藉行動來證明。
銀色的狩獵者提劍刺來，直逼後心，亞克塞爾一個空翻，一槍射穿那人的胸膛，落地再反手各一槍解決身後襲擊的兩個。本想直呼簡單的亞克塞爾忽然臉色驟變，眼前剛死去的狩獵者居然重新站了起來，眉心的彈孔說明之前就已經遭到射擊，沒有連結好的軀體像喝醉般搖搖晃晃地移動，頭部和胸部的致命傷口彷彿不存在。
怎麼會這樣？眼前的景象讓亞克塞爾閃了神，沒留意背後的狩獵者一斧劈下，就要把亞克塞爾的手臂與身體分離，赫然一道大型青藍光彈射來，將狩獵者連人帶斧震飛，摔落一邊爆開，亂竄的殘骸一併傷及週遭的狩獵者。
「亞克塞爾，上來！」駕駛而來的艾克斯喊道，懸空的右手已經轉換為手砲，剛才的一招「聚氣爆擊」也順便把亞克塞爾打回了神。
及時抓住車尾，助跑後跳上後座。「他們為什麼不會死？我明明射穿他們的頭和胸膛了啊！」
「不對，他們已經死了。」艾克斯說道，「被血所染、無聲的狩獵者……他們是死靈軍團！」
在太空拓荒時期的戰術之中，有一種是在屍體上注入操控程式，成為與量產型機器人相仿、製造成本更低廉的戰鬥工具，稱做「死靈軍團」。一直沿用到星團初期，中央覺得這樣污衊死者不人道，將此類程式歸為病毒並嚴禁使用，從此利用死者攻擊生者的戰術就絕跡了。
「現在竟然還有這麼麻煩的東西……滾開！」在人群裡的傑洛揮動光束刀連續斬擊，將眼前的狩獵著四分五裂。但這種敵人不是砍了頭、捅了心就能解決的，堪稱最難纏的人海戰術。正確的處理方法就是消滅操控者，如果是隱藏其中那還好，特別有自主性的就是；但如果是遠端操控，指揮者恐怕在半個歐帕羅外悠哉。
偏偏這時候聯絡不上基地本部，不然可以要他們搜尋遙控者的位置。傑洛踢開只剩半身還想爬車上來的死靈，車身一甩，驅動刃頓時把那半身絞個粉碎。看到彈出來的手臂，傑洛靈機一動，「既然不能讓死靈停止動作，就讓他們沒辦法有動作。搭檔，把他們的手腳全給剁了！」
「這……了解。」艾克斯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手指滑動觸盤，開啟亞迪恩裝備的發射器，「亞克塞爾，攻擊他們四肢的活動系統，讓他們不能動。」
「知道了！」亞克塞爾翻過身，對向後方來襲的死靈，「來比誰打得多吧！有比賽比較好玩。」
「可以，但贏的沒獎賞噢！」
亞迪恩上非屬搭檔的兩人前後射擊，在亞克塞爾的精準槍法下，死靈的四肢活動系統逐一破裂，攤在地上接受後進者的踐踏，艾克斯在使用發射器掃射期間，不時擊出大型光彈突破密集的死靈，兩人幾乎清出一條走道。
另一個亞迪恩駕駛者傑洛提起車身轉動，驅動刃與光束刀並用，儼然變成了帶刃旋風，將死靈吸入後分解。這根本不只是斷肢而已，而是把整個人粉碎掉，一次十幾個死靈就這樣沒了軀體，操控程式在「此機體無操控價值」的判斷中自行枯萎。就在分解死靈的數量破百的時候，傑洛感到座下有異，亞迪恩開始鬆動，冒出焦油的臭味，快速竄燒的高溫是機械爆炸的前兆。
「怎麼搞的？」傑洛喊道，殊不知自己喜愛近身戰的習慣，讓驅動刃的轉軸塞進過多零件殘骸，強迫使用讓尖銳的碎片穿過接合戳破油箱，加上高溫後果明瞭。傑洛踏住坐墊一蹬準備躍開，卻隨著緊接而來的爆炸氣流升到上空。
我再也不相信新產品了……
「搭檔！」艾克斯掉頭駛來，切換排擋使勁下壓，反作用力使亞迪恩整部彈起來，險險讓傑洛降落在發射器上頭，卻因重心偏移往下直墜，此時草原的徐風忽然增勁，像是變成巨大的手掌推來，三名狩獵者連帶車子隨著勁風飛過死靈軍團外圈，摔進柔軟的草叢。
「搭檔！亞克塞爾！」率先爬起來的艾克斯正想攙扶掉在身旁的同伴們，背後頓時感到一股壓迫的氣流，猛一回頭，只見比白天還要明亮的長型光體落在不遠的山丘上。
是你……
如薄霧般的光暈逐漸化明、現形在眼前，那雙與基地等高的金色發光體閃爍，纖長的身軀盤據在後，片片相連的晶體如水波靈動。忽然爆炸聲再度響起，不是身旁的亞迪恩，而是距離外的死靈軍團從中心處出現閃光，霎時擴散到外圍變成目不暇給的光亮，死靈軍團眨眼間只剩下飄散的灰燼。
「這、這是怎麼回事啊？」亞克塞爾簡直嚇呆，一大群人竟然在一瞬間消失無蹤！
「搭檔！你怎麼了？」比起死靈，傑洛更在意活著的搭檔。艾克斯失神般地望著那像是眼睛的金色發光體，額上的紅玉不規律地閃動光芒。難道是「那傢伙」做的？想對艾克斯做什麼？要殺的話剛剛就可以一併解決了。
「別、別輕舉妄動……」艾克斯的聲音有些微的顫抖，似乎連發聲都相當辛苦，「你們…慢慢站起來，往後退十步……這不是你們能處理的……要慢慢的往後退，絕對不可以轉身……」
這好像不是開玩笑。感到壓力的亞克塞爾緩緩起身往後退，對方像是沒有發現似的動也不動，繼續讓艾克斯無法動彈地強迫注視。傑洛雖然很想把艾克斯拉離那個視線，卻不知為何感到這是不明智的做法，只得照言退後十步，不再有動作。
這段彷彿沒有時間轉動的期間，誰也沒有動。
不知過多久，空氣騷動起來。對方一昂首，帶著龐大卻不笨重的身軀騰空飛起，在天空盤旋一會兒後翱翔而去，消失在地平線。
艾克斯身體一陣搖晃，倒落下來。
「搭檔！」像是解除定身的傑洛連忙衝過去接住，「艾克斯！振作點！」
「那是…什麼啊？」好不容易才能動彈的亞克塞爾問道。胸口引擎超速運轉，到現在才減緩下來，再下去身體會負荷不了。「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可怕的野生動物。」
「……是Dragon。」
傑洛聽到艾克斯喃喃地發聲，「什麼？」
「……龍啊！」
.
.
.
.
.
.
─待續─
.
.
時間：可分為中央時間與當地時間，星團法的限期計算是依據中央時間。時間換算是機器人
的基礎演算，不會搞錯（除非壞掉換算錯誤）。
－－－－
.
.
.
.
下回預告
艾克斯：哇？我昏倒了？
傑洛：昏倒的人是不會說話的。
艾克斯：那醫務室的討論請你自己整理了。
傑洛：為什麼要在醫務室討論？
艾克斯和傑洛：下回，第二章，無間的軌跡第五回。
艾克斯：先前的整理全完蛋了。
傑洛：別管這麼多，睡你的覺去。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