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個故事來換 怨憎會苦，愛別離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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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蘊蘊，

昨晚，當把跋唱完好幾遍數字歌，終於失去哄妳的耐性，而和瑪麻一起抓著妳、捏住妳的鼻子，將止咳與退燒藥水灌進妳的嘴裡時，把跋心裡就後悔了。週休二日妳發了燒，雖不是高燒不退，但燒了又退，退了又燒，來來回回三四次，著實讓把跋瑪麻擔足了心；從外公家接妳回台北的路上，妳的體溫又一下飆升起來，躺在後座瑪麻腿上的妳，並沒有睡著，而是呆呆看著車內的衛生紙盒，不說話。

上上個星期六是妳的第一次運動會。妳興高采烈地告訴把跋和瑪麻，「一定要來呵，」並為此興奮了好久，早在幾天前便催促著把跋瑪麻將小水壺和小球鞋都準備好。然而到了當天出門時，妳吵著要把跋抱抱。抱著妳走過公園，把跋看見妳眼神中慢慢漲潮的猶豫；等到了會場，你真的大哭起來，堅決不肯走進同學們的圈子內，一起唱歌，跳舞，踏步前進。妳像隻無尾熊巴著我們，怎樣都不肯離開把跋瑪麻的懷抱。

親愛的蘊蘊，其實把跋真能體會妳的心情。不只是怕生，還有一點點漂浮著恐懼的孤僻。一直到現在，在群體中，把跋難免都還有這樣的陰影，在左右操弄著自己的情緒。只是妳知道──當然不是現在，而是當妳成為了母親──妳或許也能清楚察覺著被社會馴化的大人們，是用怎麼樣的方式來嘗試教育自己的小孩。當時抱著你的把跋，很掙扎，一方面想硬起心腸將妳放下，要求妳要合群，要開心地和同學們一起玩兒；但一方面又為自己無法貫徹想法的軟弱而暗自生氣，於是和瑪麻說好，決定不管妳參不參與，我們都要在活動場地內待到全程結束……

把跋常常在想，自己的某些堅持，對妳究竟是不是好的？但更常浮現在心頭上的疑問是，這樣的堅持，會不會仍然不夠嚴謹、而對妳太過放縱？把跋還是小朋友時，三不五時就被奶奶打得哇哇哭滿場跑；而瑪麻從妳出生開始，便下定決心不對妳實施體罰，也不許把跋這麼作。雖然直到現在，把跋心裡頭都還有「小孩不打怎麼教啊」這樣的想法，但實際上，把跋卻不得不承認，讓妳自己曉得該怎麼作是合適的，遠比讓你皮痛後才明白更令人心服；但把跋瑪麻其實都知道，那難度，也真的比打罵教育高出許多──尤其現在的妳，還是貓狗都怕的三歲小朋友呢。

縱使知道不講理是三歲小孩的特權，縱使知道要逼著妳吃藥才能讓感冒早些痊癒，把跋還是為抓著妳灌藥這件事感到難過。凌晨三點十分，許久不曾在半夜受到「無形好朋友」干擾的妳，又在無法清醒過來的狀況下大哭了起來。自以為熟門熟路的把跋還來不及戴上眼鏡，便睡眼惺忪地取來了經文與日常修行使用的金剛杵，打算循例請走這些好朋友們。但妳依舊哭鬧不止，仔細一聽妳模糊的囈語後才曉得，原來睡前把跋和瑪麻對妳強行灌藥的不愉快陰影，竟讓妳一路帶到夢境中，無法擺脫。把跋瑪麻心疼起來，好不容易將妳哄睡了，把跋卻在接下來的夢境裡哭了，為了無法保護妳周全的內疚，以及後悔；即便是把跋晨起開車上班了，都還無法從那樣懊悔的心情中恢復。

親愛的蘊蘊，不知道妳要長到多大了，才會發現把跋寫網誌的習慣；也不知道妳得要經過了什麼樣的人生歷程，才能看懂把跋在寫些什麼。或許把跋還能在現下、妳還抱著嫩嫩與吃著嘴嘴的現下，留下一些想對妳說的話，雖不一定非要文以載道不可，但至少，把跋都會堅持著為現在與未來的妳和家人們，繼續撐持著反省與誠懇的敏銳──不管日常有多少公事或課業，在輪番對把跋施以飽和攻擊。

親愛的蘊蘊，真希望妳的感冒能快快好起來，一起再來跟把跋搶電視遙控器、吵著要把跋講好多本睡前故事書。



　　　　　　　　　　　　　　愛妳的龍貓肚肚把跋，在值班的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