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語言研究日益重要,我也開始思考,用字遣詞似乎不僅只是自然反應,其間亦含有深沈的意義。最近藝人makiyo友人打傷人,在媒體上鬧的沸沸揚揚。出手者聲稱打人的原因是女友被對方「揮」擊到胸部,被打傷者嚥不下的一口氣在:我年紀那麼大了,有妻子兒女,說我摸她奶?話雖然談不隴,但爭議的重點卻都在女方性乳房,可見大家對女性重要部位的重視。僅只打人者說的:胸部,被打阿伯說的:奶。加上我說的乳房,就用了三個不同的名詞,指涉同一件事。此外,媒體稱「襲胸」。
事實上除了阿伯,沒有人提「摸奶」。使用不同的稱呼,除了國語、方言、教育及社經地位的差異,還有,奶指涉女性乳房時(牛奶就不會),屬羞於啓齒的字眼,一般時候不會使用,阿伯選擇這樣的語彙,表示對他個人人格羞辱的強烈不滿。
胸的範圍大於乳,說胸部/懷,不說乳,是另一種美化(優雅化、涵蓄化)。但不管怎樣,大家心理都明白,目標指向的是女性乳房。 所以媒體再三追問:碰到沒有,碰到那裡?還要當事人明確示範。
性侵犯的構成,除了部位,還要有動機,比方說早年的華航空姐醫療性騷擾案,毫無問題醫生觸摸的是乳房。當時,觸摸的手法如何?觸摸多久?空姐體檢到底有無需要包括乳房?等等,都被提出討論。 因為性騷擾事關各自名譽,因而發生爭議時通常非常劍拔弩張,絕不相讓。而偏偏事發時,一般沒有第三者在場,沒有人可以證明。
性別研究者的看法是:性別上的劣勢者(包括男同性戀、男童等,只是女性佔多數),因為對性的陰晦羞怯,常常只能吃悶虧,不敢張揚。在兩性關係中,男性通常扮演主動的角色,因而女性是否樂意接受,就變成事屬你情我願或騷擾侵犯的標準。女性不情願的性作為,不管什麼樣的口頭或行動,都屬騷擾。
此次事件,Makiyo沒有直接指控騷擾,只說:被揮到。討論的重點也不在性騷擾上,而是 根據旁觀者的錄音、錄影,以及她平素的行徑來檢討她的態度,以及是否說謊、施暴、教唆,等等。 事實上,近代的犯罪研究發現,依據素行判斷極不可靠(外觀的老實人可能做出令人髮指的事,而平素被看作怪卡的,可能只是與眾不同的少數或邊緣人),所以在法律審判時素行及印象不能算數,以免冤枉好人。性犯罪更是如此,電影「控訴」討論的就是這個問題,一個在酒吧裡喝醉且賣弄風情的女人,即使她是娼妓,別人也沒有權力侵犯她。至於錄音、錄影所涉及的偷窺、監控、隱私問題,以及放大、扭曲、斷章取義。。。以致改變了判斷,甚至影響到總統大選(美國大選的首次電視辯論,就被認為因為電視放大了尼克遜的下午六點落腮鬍渣,翻轉了結果),都曾被多方討論。而我們或許沒有列入考慮謹慎面對。
華航案子,當時的臺灣社會還無法接受以女性自身感覺為標準的概念,因而討論落在觸摸的手法問題上,現場還放映了乳房檢查的影片,結果還是各說各話。當然同樣觸摸乳房,是否涉及騷擾,除了手法(撫摸與尋找病灶不會相同),還有心態,是興奮享受?還是專注工作忘記性的存在?在專注工作的醫生眼裡,女性的性器官與其他部位一樣,並不會引起性意念,也不會受到特別的關注。這部份除了當事女性,誰知道呢?
眾目睽睽下,阿伯不可能享受觸摸Makiyo的乳房,但是不是因憤怒而攻擊她的弱點呢?還是不小心碰到了?阿伯說計程車業者都非常小心,絕不會自找麻煩,碰觸女性身體。Makiyo也沒有指控阿伯有意攻擊她,她使用了「揮」字。至此雙方的說法已經非常接近,只差那一揮,有沒有「到」?以及雙方各自有沒有感覺(揮)「到」了。
事情雖然還沒有落幕,但我關心的語言及性別問題,至此大概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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