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烏，在回家的天上 背道而馳。能否相信我，比你更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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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地，從一場過份飽足的沉睡中甦醒，牆上時針顯示早晨五點，拉開窗簾發現天色醒的比我還早，遠遠的山線後緩緩慕白，大地萬物經過一整個夜晚神秘黑漆洗禮，才剛正要解凍，山頭後第一道曙光破曉，連空氣都像是被粹鍊過般的純清，我非常偏愛這等清晨的榮光，雖然見證它的時候，往往不是一夜未寐，就是剛結束一個瘋狂的越洋航班。

 

早睡早起從來不曾出現在我的生活公約裡頭。

 

開車漫無目的的轉，搖下車窗讓風放肆地從四方灌入，車內空間隨著車外的景緻並駕流動著，路上人少車稀，街燈剛熄，城市中唯有建築物沒有表情的醒著，他們想必也一夜的好眠，因為現在看來，一棟一棟皆生氣蓬勃著，從歲月的外表中透出光來。

 

打算去健身房跑跑步，車子轉進峨嵋停車場。這裡平時一位難求，假日好不容易進場後非得繞的七暈八素才找得到車位，而今眼前卻是一片空蕩蕩，其大的落差感，宛如電影『香草的天空』中Tom Cruise夢魘中死城般的時代廣場，攤在目下一整排空曠的停車格，任君挑選，神恩哪，簡直讓我留下淚來。

 

就在這個時候，奇妙的事情發生了，明明是一整排空白停車格，卻怎麼倒車入庫都無法將車停妥，我開的並非龐然大車，自恃技術亦不算太差，平時再狹隘再偏鋒的馬亂兵荒，我都能頭過身過一次到位，何以當下萬里無雲天下太平，反而鱉手鱉腳的怎麼都不是，管理室的監視器裡，只看見一台藍色小車鬼打牆似的，進退維谷，趑趄不定，前前後後一共倒車不下十次才停妥熄火，我想要是再多試個幾回，下次就能看見管理員請來道士撒水驅魔。

 

何足吊詭的經驗，失去了左右車輛的限制，我就失去了原來輕而易舉的本事，平時我們總是抱怨車位多狹小，鄰車停得多麼不妥，但我總是能在總總不完美的限制中，找到安身立命的位置。怎麼地，一旦阻礙消失了，路途平坦了，日子反而不會過了呢。

 

血液中嬉皮因子的使命感，我總是在追求甩開束縛，哭喊自由，對於一切約束或桎梧都視作壓抑原我的惡規，禮教或守則皆是削足適屢的謬荒，不顧一切的反社會反文化，以為那樣才能活出真性情真自我。然而，一段時間過去了，卻發現似乎像並沒有更多身心上的解脫，多不願承認的，但有沒有可能，其實在根深蒂固的文化裡，或是天命不可違的人性中，我們潛意識的某部份都渴望某種程度的馴服？

 

當然，這所指的並不是諸如人民公社般水深火熱的集體控制，也非君帝主義的尊卑奴性，那是一種潛伏在人性中底層的暗流，邏輯講不通，道理說不清，違背了所有唯心論者心靈崇尚的原則，我們不自覺地在向別人對齊，日以繼夜地修正自己。

 

曾經深痛惡絕活在別人眼中的自己，而今卻說出多麼不像我會說出的話來。

 

絕非妥協，也不是什麼歷經滄桑向命運低頭的喪氣，更像是一種隨著日子自然而然明瞭的事實。

 

畢竟『君子不欺暗室』是太過高尚的標準，大多數凡夫如我，皆有說出來眾人會心一笑的陋習，對於真理我們何其仰望卻極易怠惰，於是我們渴望尺規，追尋同儕齊頭，也許多一點點，或許少一些些，但總不會石破天驚的相去太遠，佛得列在小人國裡被五花大綁，梵谷鬱鬱寡歡割耳下酒，過份極端的聰慧，往往不是天才就是白痴，然而兩種人，通常都活的不太快樂。

 

曾被朋友嘲弄屬於反社會反到頂的我，彌留在這樣一個的停車場裡，隔絕在滿排空閒的停車格外，思考著剛愎自負與同流合污的早晨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