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記得「臥虎藏龍」那年的奧斯卡,在雷聲大雨點小的拿下奧斯卡三項技術獎後,李安激動的(真不知是真心還是感嘆)發表感言:
「拿到幕後的技術獎比我拿獎來要有意義,這表示東方影業技術已經可以跟好萊塢並駕齊驅!」
話講的有點酸味卻很漂亮。
沒錯,在揚名立萬的「臥虎藏龍」之後,整個華文電影新起了一股古裝武俠風潮,每個有點本事的導演都想透過浪頭把電影和自己帶到全世界去。
後來張藝謀的「英雄」,大型的戰爭場面加上花招百出的非人體武俠招數(你看那不用助跑就可以飛起來的飛雪..),簡直被後繼者視為圭臬。
而後,幕後的技術越來越專精,音效氣勢越來越磅礡、服裝標示越來越華麗(我真懷疑,古裝當真每天都穿金戴銀?)……顧此失彼的下場,電影最基本的劇本,相較之下,不啻只是貧血,簡直就是大量失血。
是的,一定有電影圈的能人先視者注意到這個嚴重的問題了,但是,古裝片還是要拍,劇本寫手的嚴重斷層之下,只好向經典的老電影借鏡,好聽點是借鏡,說穿了就是撈錢重拍。
「江山美人」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借屍還魂的「慘物」。
劇情在描述大燕國的公主在父親戰死沙場後,臨危受命接下大位,經過青梅竹馬的大將慕容雪虎輔佐,抵抗強國外患侵略,同時還要防止內憂叛賊的虎視眈眈。在一次的密反之中,公主燕飛兒遭受暗算卻幸被隱士段蘭泉所救,兩人漸生情愫,然後就是奪權篡位,兒女情長與江山美人間如何抉擇的橋段了。
故事聽起來其實很完整,轉折多,衝突也多,在一片「見肉不見骨」的古裝片中,這樣的劇情已經是相當飽滿的,挑中重拍,加上耗資億萬幕後精英萬中選一,都看的出程小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雙保險。
然而,很遺憾我得這麼說,程小東在「倩女幽魂」之後面對這麼大的一筆資金,反而有點被沖昏頭了。
首先,選角本身就是個問題,先不論本片的統籌身兼經紀人,讓陳慧琳近水樓臺的拿下公主一角,就扮相來說,撇開三不五時的鬥雞眼的話,慧琳小姐本身豔麗的英氣除了張柏芝外絕對沒人敢有意見。
然而,最大的「唏噓」(本人用詞盡量含蓄,請體諒我苦心)來自飾演男主角段蘭泉的黎明。
不知道是因為要搭配陳小姐的年紀,還是現今老妝化粧師人才當真如此缺乏,放眼望去華文影壇能扛的起票房男一線不在少數,結果竟挑了黎伯伯在螢幕上跟女主角大談PUPPY LOVE?!
驚。
沒錯,不知道是導演的本意,還是黎先生神來一筆為本片增添的丰采,在幾乎不借化妝之手的狀況之下,我們的男主角確確實實、毫不欺場的做到了「邋遢、臃腫、發福甚至帶點酸味」的中年大伯扮相,這樣的男主角居然能以第三者之姿搶到公主芳心,恐怕非但英氣勃發的大將甄子丹(慕容飛虎)不服,就連處心積慮奪大位的叛賊胡霸也不能甘心:
「公主啊,你是怎麼回事,我們這些青春ㄟ肉體,全都輸給你的戀父情結?!」
坐在電影院中的觀眾更是驚呼連連:
「現在是買錯票,在看--愛上野豬妹--嗎?」
好了,我得趕緊轉移話題,不然一直在損黎伯伯,恐怕會有FANS到我家樓下丟汽油彈。
以武術指導聞名的程小東很有可能也是被嚇到了,片子到男主角段蘭泉出場後,完全就走了調(啊~~才說好不再造口業的)。
前面三分之一的陳述我們公主如何在內憂外患之中,半推半就的登上王位,雖然許多地方交待的略嫌匆促,人物描寫也稍嫌浮誇,但精美的視覺效果總算瑕不掩瑜。
然而,當片子一旦走到公主被佛地魔,喔不!是段蘭泉救到那座世外桃源水車房之後,一切就開始高唱「走味A咖啡」,公主堅毅的性格突然變得喜樂不定笨手笨腳的小女人,段蘭泉更是在相處不到一天的狀況下,完全淪落成男傭,這些都不打緊,也許導演是要表達一種情緒,一種一見鍾情的男女什麼鬼都幹的出來的浪漫。
但是,當螢幕上出現那個用粗布縫製成的熱氣球時,我再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現在是怎麼樣?「黃金羅盤」的妮可基嫚出現了嗎?當公主跟段蘭泉終於一同搭上熱汽球翱翔於天空的時候,一時間有看到妮可基嫚跟她的靈猿狒狒的錯覺,啊!不對,我一定是爆米花嗑太多產生了幻覺,怎麼可能一部製作嚴謹的古裝史詩變成了科幻片了呢?
你看!
那男女主角一前一後站在熱汽球上,遠眺夕陽,這時候戲院中已經傳了觀眾窸窣鼓譟:「抱上去、抱上去…」。是的,這簡直就是「鐵達尼號」的熱氣球版,想不到在短短十分鐘內,我們有幸目睹了兩大西洋名片的流行45轉復刻板!
還沒完。
此時,配樂傳來了現實生活中歌手陳慧琳與天王黎明合唱的流行曲。
「我願和你翱翔到天際,喔我也願意浪漫三千里…」
原諒我終於再也忍不住把中手僅剩的可樂,暴衝傾潑在前座年輕男子的頭上,而那男子正把吸管失措的插到他女朋友的鼻孔裡,突然間,我們都明白了,原來我們都被騙,這不是戰爭片、不是愛情片、更不是SCI-FI科幻片,這根本是披著羊皮的花田喜事搞笑片。
噗滋。
老實說,我深深的相信,不論是場面的調度,服裝道具的考究,當今華語電影的技術非但不輸好萊塢,很有可能更拳拳到肉讓西方人目瞪口呆,君不見從「投名狀」到本片,所有雄偉的戰爭場面,簡直把充滿特效的「300壯士」打成小兒科。
但是我們那些從低成本甚至是獨立製片起家的大導們,在終於拿到大把大把鈔票,可以盡情下重本堆場景的同時,似乎也多少失了本性,好像錢不燒完就對不起金主似的,拍過經典如「倩女幽魂」的程小東(原來後來我才知道倩女其實應該算是他的作品),在「江山美人」,看來也被這波「金潮」所淹沒。
不是要否定導演的才能,只是在漫天的滾滾錢潮中,似乎能守住劇本本身綿密的與人物刻劃的細膩者實在不多,有點可惜,畢竟他們之中,大部分都是曾留下過讓人回味再三的經典註記。
「銅味壞了一鍋粥」
東拼西湊的三聲無奈,彷彿程小東伊不小心也會王晶鬼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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