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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歲月　　／文：陳潔民

前幾天收到陳列老師寄給我的四本新書，分別是《地上歲月》、《永遠的山》、《躊躇之歌》、《人間。印象》，而且都是精裝本喔！我正開始閱讀著這套令人愛不釋手的好書，每天看一小段，然後細細咀嚼。

無意間在臉書看到果子離寫了一段話：

 

「陳列寫稿，很慢，很，慢，很……..慢。他說或許曾以文字惹禍，白色恐怖陰影猶在，潛意識裡，面對白紙黑字，戰戰兢兢。我說不會吧，有些坐過政治黑牢的作家下筆飛快啊。我想是因為嚴謹，一種敬畏天地般看重文字，因此每個字寫出來都很重，一字一字像刻出來的，渾厚，實在，就像他的身形、筆跡與聲音，寬實穩定，是王建民巔峰時期「重得像保齡球」的快速下沈球，是吃土很深的樹。磨筆不知幾年，陳列終於出版《躊躇之歌》、《人間．印象》。」

 

看完深覺感動，果子離應該算是陳列老師的知音吧！於是我便打電話給陳列老師，把這段話念給他聽囉！他聽了一直謙和地笑著。不過，他在電話中跟我解釋，其實他下筆的時候還蠻快的。(我想，意思應該是他思考的時間很久，寫的時候很快。^^)

他問我：「看了嗎？」我說開始重看《地上歲月》，他有點驚訝地說：「那你是按步就班的看的，哈哈！」（因為《地上歲月》是第一冊）我說：「我很喜歡《地上歲月》這本書，雖然拿到新書，還是會想從第一本開始重看。」他說：「你喜歡陽光那一段吧？好吧，你就這樣子看吧！哈哈！」我說：「是啊！我很喜歡寫陽光的這一段。我總覺得您的文章中有很多值得思索的人生哲理。」陳列老師聽了只是笑著，我想他的笑容應該仍然是帶著靦腆的表情，如他一路走來，從來不曾有暢銷作家的架子一般，正是因為這樣，我總能從他的文章中，感到一位禪者的風度。


這一段出自「無怨」，這一篇他寫在牢獄裡的生活與體悟，特別是數著陽光如何一格一格慢慢爬過地板橫木的那一段，讓我印象很深，因為那寫出了一個人在極度煩悶當中，透過對環境的觀察與覺照，達到了移轉情緒的美感作用：


「陽光總共十二塊，成三行排列。……夜裡永遠亮著的日光燈早已隨著白天的到來而關熄了，書上的文字還算清楚可見。許多事情令我煩慮。等我再低頭時，卻看到了泛黃的書頁上有著兩小塊柔和的亮光，手背和地板上更多。幾乎整個下午，我就那樣定定地看著，我從沒有想到，陽光移動的腳步竟會那般令人怦然心動。以前，我們當然都見過陽光，但絕不會想到它可以分割成多少塊如此細碎的光芒，更怎會想到自己會為幾小塊投射在房間內的光線而激動，而守候呢？而且，往往就在這樣的守候裡，一天過去了。」


再看著他所寫的「地上歲月」一文，追憶從前的務農生活，裡面提到他務農的父親的生活態度，與一些對於社會走向現代化的反思，也令人動容：


「生命的庸淡與悲愴畢竟都是可以忍受的。就像以往一樣，風雨傷痛總會過去。」


看到這一段話，想到苗栗大埔的農民，視線突然模糊了。我們台灣的農民，過的是什麼樣辛苦的日子，卻又是不怨天、不尤人的樂天知命啊！可是這麼善良的農民，為何遭受政府無情的對待呢？


陳列老師的文章，值得一篇一篇細細品味，慢慢思索。其中蘊含的哲理，總讓我放緩了閱讀的速度。受苦如何有它的意義與價值？這是我想在他的書中體悟出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