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願意為我死嗎?
人，最愛的都是自己。這句話，你同意嗎？
當我寫下這句話的時候，腦中忽然閃過很多的問號？真的是這樣嗎？以前看過無數個故事，有捨生取義的故事，有佛陀捨自身肉餵食父母的故事，有母親為救子女而身亡的故事，有老師為了學生而捨掉自己性命的故事，有情人為自己的另一半而犧牲生命的故事，那麼多的感人故事，一下子從腦際中閃過，為什麼，在這文章的一開始，我卻寫下這樣的一句話？「人，最愛的都是自己」，如果這句話成立，那這些感人的故事是什麼？看著自己寫下的這些，我的心，也不禁困惑了……
人，最愛的，是不是自己？現在，我得第二次重新的把第一句的肯定句，改成疑問句。然而，改完後，我依然是困惑的。所以，我又再次自問：「人，最愛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會寫這個題目，把它定標題為︰「你願意為我而死嗎？」起因於和女兒的對談。我和孩子們相處，總是天南地北的聊，當然，因為有機會就聊天，在生活中就會聊出很多自己想也想不到的話題。這次的話題，剛好繞著生死的話題轉。我問女兒：「女兒啊，如果我在你前面發生意外，你願不願犧牲自己的命來救我呢？」女兒連一秒的思考都沒有就回答：「不願意。」之後，聽說她跟我聊完後，還跑去問弟弟同樣的問題，結果弟弟的答案跟女兒一模一樣。
事後，我們三個有機會聚在一起聊天時，又再次提到這個話題，兩個小孩再次聲明，不會犧牲生命救我。但是，如果救了我，他們可以活命，就會救。如果不能活命，就只好幫我收屍了。
乍聽之下，還真的有點小傷心。但是，當女兒問我同樣的問題：「你願意為我而死嗎？」我竟然也答不出來了。第一次被女兒問話，深深的做一次思考。我無法像女兒那樣斬釘截鐵的說「會」與「不會」，女兒、兒子都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活著，即使我是生養他們的母親，他們也還是誠實的回答了他們真正的想法。他們似乎不會想到我聽到時，會有點傷心。但是，老實說，我喜歡他們的答案。即使，我也希望孩子至少安慰我一下。那我呢？人家說，孩子是身上的一塊肉，我願意為救他們而死嗎？老實說，我真的沒有答案。因為已經面臨過不少生死關，我知道生存下來，有時並不是那麼容易。我也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不能回答是因為事情還未發生，我無法去揣測如果意外在自己眼前發生，我的行為會不會比我的思考「要」與「不要」而更快作出決定？失去親人的痛，沒有真正經歷者，無法體會。有時，腦袋還在思考分析時，心已先做了決定了。
我常常覺得自己的腦袋不是很管用。因為只要我用心去思考，老是會遇到阻礙，從來也無法想出個所以然來。這時，我會停止思考，轉而用我的心，靜靜去體會問題知所在。然後，很奇怪的，剛剛想不出的答案，會忽然自己有了解答。這個問題，我靜靜的體會，依然沒有答案。但是，我知道一遇到狀況時，我的心會做出最佳的選擇。
在寫這篇文章時，小叔的女兒剛好來家中小住。我忽然很好奇她的答案會是什麼？於是，我在書房請她進來，當她一進到書房，我不加思考的問了一句：「你願意為我而死嗎？」當時，我看見她臉上那有點不可思議，有點驚疑的表情。我爆笑了。笑的眼淚差點流出來，我後來又重說一次：「我問錯了。我是說：『你願意為為你媽媽而死嗎？』」她思考了好一會兒，都答不出來。看起來比剛才我問她：「你願意為我而死嗎？」更困惑了。我說：「我也問過兒女了。」她希望知道我孩子的答案。我說：「你回答後我再告訴你。」經過了一番的掙扎後，她似乎下了決定般的，有點不好意思的回答：「不願意。」
這也是我孩子的答案。但是，我的孩子是因為要自己活著。而她卻說：「我相信我媽媽不願意白髮人送黑髮人。她不會希望我這樣做的。畢竟天下父母心啊！」這個孩子，真是讓人喜愛啊！後來，我再問︰「那你覺得人最愛的都是自己這句話，贊同嗎？」女兒說贊同。小叔的女兒說：「不贊同。」真是有趣啊！相差一歲的兩人，思考的邏輯已有極大的差異。小叔的女兒說：「因為人有父母，有情人，有很多朋友，人最愛的不會是自己。」她說的理所當然，我卻聽得更加茫然。一個十多歲的孩子，比我更加肯定這個答案，我卻無法確定。我知道，我在害怕面對真正的答案。有時，內心不敢碰觸的角落，是怕自己以為自己是美好的，無私的，卻在臨死關頭發現其實自己是怕死的，自私的。
有時面對別人很簡單，分析他人很容易。但是面對自己，反而困難許多。之前曾聽人說，不要老是「自欺欺人」，活的真假。當時，我也很困擾，活的不明不白，自欺欺人，不是白活一場嗎？但是，來到中年的歲月，我竟然發現：自欺欺人，或許對生命不夠明白，交代的可有可無。但是，自欺欺人卻是人類規避痛苦最佳的保護色。
人的心，要處在常樂中才能繼續無憂的活著。愛自己，是理所當然的。爸爸曾告訴我，一個不懂用心愛護自己的人，說他會多用心愛他人，都是騙人的。唯有透過愛自己，才能真正將心比心愛護他人。守護他人的心若像是守護自己一樣，我們才能真正體會那種珍愛之情。
剛開始，人是最愛自己的。正如我的小孩一樣，感情直接的表達。那是因為孩子最真實的感受自己的重要。或許等以後人生經驗豐富了，學會愛人了，會有不一樣的答案吧！
回到「你願意為我而死嗎？」這個問題。其實，當自己答不出來時，猶豫了。那就是答案了。還要再多說什麼？多說，都是在找藉口而已。先回答願意火不願意，再來說理由。是最好的。當說了一堆理由後再來回答，已失去了當下的真正念頭了。您，同意嗎？
這個題目，擱了幾天了，陸陸續續的寫。今天，終於完成了。而我，也透過這樣的題目，去尋找內心真正的解答。並看看自己的心，夠不夠誠實的面對自己。
黃湘於2013.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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