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堡之離經叛道系列--一撞情緣 (八)
手中的釣竿在水面上晃著,釣了好久,一隻魚都沒上鉤,這讓杜子亭失了耐性。
「大哥哥,有爹好不好啊?」張著天真但又渴望的眼,石硯小小聲的問。
「嗯……」噘起嘴,這問題問的他好難,他爹對他一點都不好,雖然讓他在衣食、金錢上不乏慮,但他想要的不過是他的關心。
「快說嘛,舅舅說有爹是件好事,但也是件糟糕事,是真的嗎?為什麼?」他也曾問過舅舅石寒靖,但他的回答太深奧了,他聽不懂。
「嗯……啊……」有著回答不上來的感覺,石硯是那麼渴望有個爹,他若回答不好,那石硯一定很失望的
「大哥哥,有爹真的是件糟糕事嗎?他會罵我嗎?還是會打我?大哥哥,我會乖乖的,爹一定會喜歡我的,對不對?」
「啊,是啊、是啊。」抓抓頭,他不想傷這孩子的。
杜子亭的肯定回答讓石硯吃了定心丸似的,揚著天真燦爛的笑又道著:「大哥哥的爹是不是很疼大哥哥啊?舅舅都會把我抱的高高的,你的爹是不是也這樣抱你?然後高高的抱著?」他催著問,藏不住的口氣有著興奮及期待,「是不是啊?大哥哥。」
「是啊、是啊。」被催急了,也真的不忍傷他的心,更不想讓這孩子知道其實他和他一樣對父親有著渴望,「大哥哥的爹人很好,他會將大哥哥高高抱起,然後還會轉個幾圈,那種感覺真的令人開心。在天氣冷的時候,會幫我添新衣;在我生病不能下床的時候,在旁關心照顧我,餵我喝藥水;在我難過失意的時候,會在身邊安慰我、鼓勵我,給我最大的幫助。」
「真的嗎?」一聽到杜子亭說的這樣好,這讓石硯羨慕不已的又催著不休,「有爹好好,還有呢?還有呢?我要聽、我還要聽。」
「好、好,大哥哥還有兩個哥哥,他們好疼我,對我好好,會陪我念書,也會買零嘴給我吃,寒靖哥哥要帶我出來見識世面,爹及哥哥們都好捨不得,直催著要我趕快回家去……」講著,唇卻是笑了開來,笑的眼都有些發熱,這種想像他時常想,常常一個人躲起來編織著這不實際的癡夢,但跟了石寒靖後,他倒是不再多想了,偶而想起只是徒惹一身的感傷,有時讓石寒靖見著了,便會帶他去走一段不算短的路,然後會問他很多問題、事情及想法,剛開始,他真的不懂為什麼石寒靖要一直問他問題或想法,可是後來他終於懂了,很多的苦悶在獲得安慰及鼓勵後,心境一開,苦悶就少了。
「有爹真好,大哥哥,我也想要有像大哥哥的哥哥,這樣我就有娘也有爹,還有哥哥了,太棒了。」高興的拍著手,他真的好想也好期待。
「啊……嗯……」手中的釣竿在水面上打著水,目光望向晴朗的天空,心思卻飄向杭州的家鄉,那熟悉的景物及家人離他是越來越遠了,本來就觸及不到的親情現在留下的只有無限的悵然及遺憾。
「哈……」苦笑幾聲,傷心難堪的過往纏的總教人心碎,何必呢?何必多想,但無奈的是忘不了,有時總在不經意下又想了起來,「相信石硯的爹一定會好好疼石硯的。」
他摸著石硯的頭苦笑著,是安慰也是希望。
石硯也是笑著,他渴望的不只是有個爹,還有希望他能快快長大,這樣他就能快點去找爹了。
£££
這日的天色有些陰,但雨又下不來,有些悶熱的一個早上。
石寒靖搖著扇的望著前方正在垂釣的杜子亭及石硯,在小金川待了半月有餘,他在想,也許是該離開的時候了吧。
雖然對石硯不捨,但他還有事得去辦,不走是不行,只是不免擔心石硯這孩子的反應是否會太激烈,這些日以來,杜子亭陪他是最多,而他姐姐石寒玉卻選擇放任的教育態度,嗯,若是一般人早趕他們走了,這下罪人可不知是誰在背了。
「姐姐,我們明天要離開了。」
「嗯。」揀著葉菜,石寒玉是冷淡淡的應了,既不開口趕人,也不開口留人。
「下次的來訪可能是隔一段日子了。」有些擔心下次來時,姐姐會帶著石硯搬離小金川。
「嗯。」這回石寒靖待的倒是久,可能是因為杜子亭的緣故。
「姐姐,會教石硯功夫嗎?」總要為以後多想。
「會吧!」這幾年過的安穩,身手早有些生疏了。
「嗯。」會就好,「妳覺的我那小子亭如何?討厭嗎?」
目光往那頭望去,見那頭的一大一小正為了一條釣上岸的魚而哇哇大叫,杜子亭那呆書生幾時釣過魚來著,這幾天就算釣過了,也不見得有魚上鉤。
「你喜歡就好,對他沒有所謂的討厭。」
「喔,他倒是很擔心這點。」早叫杜子亭別擔心在意的,可是他哪放的下心來著,平靜的日子過的倒也快,在他邊擔憂邊與石硯玩樂之下,一晃眼,半個月也過去了,石寒玉哪曾對他怨個眼來著。
「哼,多慮。」她不討厭杜子亭的,可是見他總是沒有自信的模樣,就難免會心頭一納悶,石寒靖是喜歡他哪一點?
「哈,姐姐說的是,我那小子亭什麼都好,唯獨就是對自己缺乏自信,剛認識他時,一天哭三回是常有的事,不過近來是很久沒見他哭了。」他不喜歡也不希望杜子亭再為什麼事而傷心哭泣,也不喜歡杜子亭時常露出那種悲傷與憂鬱的模樣。
「他很依賴你。」將菜籃往腳邊一擱,揀得差不多了。
「他需要的是關心,剛好我能給。」
「他的家人……」不會全死光了吧?
「在杭州,是天劍門,算是小有名氣。」
「沒聽說過。」武林上的門派那樣的多,沒出過鋒頭的門派哪能讓人記住名號,可是這杜子亭算是有家世背景的人,怎會生得這副性子?
「哈哈,這天劍門有沒有聽過倒是其次,但妳可能想像就因為母親在生產中死去,在這種情形下出生的孩子,從小到大就因此得不到父親及兄長們的疼愛,在想得到卻得不到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渴望?受到兄長的欺凌卻只能忍氣吞聲,這樣的生長環境還真是令人失望。」生長環境的差異,所以讓他無法苟同杜家的這種做法。
「他不懂得保護自己嗎?」為了石硯好,所以教他功夫也是日後的功課之一。
「唔,他被打怕了,久了也就逆來順受。但那口氣卻教我嚥不下。」不能苟同的對態方式讓他始終惦著這事,就算沒有那賭約,他仍不會想就此放過杜子然。
「弱者永遠有藉口逃避自己的軟弱。」話語裡並不特別針對杜子亭,只是她被教育的觀念是〝強者有能力決定一切〞。
「弱者嗎?現在也許是吧!」唇上揚,眼神凝向那頭的杜子亭,他知道他不會讓這情形持續下去的。
「改變的了嗎?很期待。」文謅的杜子亭能改變多少,這點倒是令人好奇。
「有耐心等待嗎?連我自己都很期待。」
他期待見到杜子亭每一次的轉變,那種期待的心情就像是期待幼鳥羽翼豐滿了後,在一次又一次的振翅練習下,突然的,就這麼飛上青天,然後幼鳥會突然的發現,原來世界的視野是這麼的廣闊無限。
他所期待的是這麼樣的一個杜子亭,他想帶杜子亭去見識更廣闊不一樣的世界。
如果說十八歲以前的記憶是灰暗,那他願意為杜子亭打造一個未來彩色的夢。
「聽你的口氣,莫非這次是想定下來了?」他這弟弟年紀是不小了,若能定下來,最高興的應當是石家那二老吧!
「我是定下來了。」搧搧風的肯定道。
「他接受了。」杜子亭並沒有排斥的舉動,且看得出他對石寒靖有著愛戀。
「嘴巴上沒應,但心思很好猜。」唇是笑開了,杜子亭的單純連帶的心思也藏不住。
「是因為子亭好掌握,所以便對自己充滿自信?」忍不住冷了石寒靖一眼,今天若換作是他人,她這弟弟還能這麼有自信麼?
「嘿嘿,非也,我雖然喜歡和人談情說愛,可談的可都是真心。」
「得了,感情事我不懂。」她對談情說愛那套哪懂,這會倒見石硯和杜子亭一個提魚簍一個拿釣竿的往這來了。
「娘、舅--」他喊著,臉上的笑可真天真燦爛。
「明天再告訴他你們要走的消息。」提起菜籃,石寒玉小聲的交代。
「嗯。」恐怕連杜子亭也是明天才能告訴了,現在若是同他說了,只怕是他的好心情也沒了,「釣的如何?」待杜子亭近了,他問。
「石硯釣兩條,我釣一條。」他笑著,釣魚他不會,是石硯叫他拉便拉線的情況下讓他幸運釣到一條。
「很好,終於釣到魚了。」不知是誇還是取笑,就見他的笑帶點柔情的意味,這讓杜子亭唇微揚的垂下臉,他知道的,石寒靖在誇他。
「待會讓裴叔煮一道紅燒魚。」他連吃法都想好了。
「紅燒魚耶,我最喜歡吃了,好棒。」一聽到紅燒魚,最高興的是石硯,因為他最喜歡吃這道料理了。
見兒子這麼高興,石寒玉是慈愛的摸摸他的頭,恨不得給他最好的。
杜子亭看著石硯,其實他是很羨慕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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