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農夫的田 2629321@pchome.com.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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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合院東廂房，祖父母生育父親六個兄弟，又生育男孩二十一人，女孩九人。
西廂房有四個叔公，各生育子女多人，如今西廂房的戶口數將近四十戶。加上東廂的我們二十來戶，三合院的總戶口數已超過六十戶了，族繁可真是無從備載了。

每當三合院有人離世，不成文的家規，不論居住在哪裡，過世那天、頭七、出殯前一天與出殯日，所有的人都會全員到期。

從過世那天到出殯日，期間的法事與禮俗繁瑣無比，家族之間幾乎上上下下全體總動員，也不知道是忙些什麼，但就是好像每個人都有事，每個人都有參與過程，也是追悼，也是習慣成俗，也是親人之間情感的維繫。

清明節前夕，二伯父『過身』，享年八十四歲。

昨天是二伯父的頭七日，在圍成一圈燒著二億五千萬的庫銀與他生前的衣物給陰間的他時，熊熊的火光佩著佛經的唸頌，讓我不得不將時空轉回還未過世前的二伯，甚至於我還是幼兒而當時壯年的他。二伯老愛捉弄小時後的我，會用下巴刺人的鬍渣刺我，會吸上一大口的煙後往我的臉上吐煙，這些親密的關係甚至於跟自己的父親也沒有過。二伯曾經在年輕的時候駕著牛車三天三夜往返彰化埔里（難以想像那隻牛的能耐），也曾經騎著腳踏車到台中忘了回家的路，然後是叫計程車連人帶車的載回彰化。

祖母除了生了父親六兄弟外，還有一個女兒，不過出生不久就送人了，祖母傷心不止，於是又抱來了一個女娃，就是現在的二伯母，也可說是童養媳吧。他們之間的情感實在不好形容，沒有不親也沒有更親，親人之間的情感總是如此，而他們兩個則從小到大到老一起生活了八十年。八十年，兩個人一起生活八十年！這是何等的不簡單啊。雖然看似沒有浪漫的男女愛情故事，但我深信他們彼此之間的相處有著外人無法清楚的哲學。

看得出來這幾天二伯母的心情比當初我帶她去醫院看已經不能張開眼睛的二伯父難過多了，畢竟人是真的走了，兩個星期前躺在床上的是『老猴』，如今已經是躺在棺材裡頭連動都不再動一下的人了，沒了三魂，少了七魄，就只剩下一個臭皮囊，二伯母的心情其實不難揣測，但真正清楚的只有她自己。

其實，三合院裡的喪事辦的都不會悲淒，而是莊嚴輕鬆。因為人口眾多，所以喪葬的事情每隔幾個月就會來一次，不僅大人習慣生，長，病，死，小孩也大都懂得是怎麼一回事。唸小學甚至是幼稚園的小孩子對於躺在大廳的遺體並不會害怕，倒是我想起那次西廂房萬嬸婆過世時，她年過五十歲的四個兒子，分兩班制守靈。夜深時刻，一人說上廁所去了，沒走幾步路，另一人趕緊跟上來喊說一個人留守～會怕。
這會怕的笑話從此就成了三合院裡守靈的笑話了。


頭七夜的法事完後，抬頭看看靈堂上的二伯父，您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