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屬於年輕的回憶。
還記得我們當年穿著白襯衫、藍短褲,
在一次次的追逐中,漾出了青春的氣味。
因為這樣,我永遠會記得學校裡的中央台階。
因為這樣,我永遠會記得在籃球場上囂張的你。
因為這樣,我永遠會記得你生日時緊緊抱住我的溫度。
也因為這樣,讓我,對你著迷了七年。
我,張允倫,國中生一個。
他,張 杰,一個死國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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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時光飛逝,國二的歲月在嘻笑怒罵中渡過。
張杰在國二時喜歡上我們班班長,說她笑起來好可愛。
不過,那只不過是兩個星期的事而已。
因為在一次的考試打賭中,張杰賭輸了班長,看見班長得意的嘴臉,張杰馬上就變臉。
我,則是幫他出了一口氣,我也和班長打賭一次數學考試,賭一箱豆漿。
結果,那次我一百,她九二,她氣的一邊哭一邊買一箱豆漿給我。
張杰則是喝著豆漿,直喊爽快。
一晃眼,已經來到了國三。
每天面對導師的緊迫盯人,我們也只能更逼緊自己,以免成為棍下亡魂。
然而,我卻還是記得他和我的約定—松山高中。
我以此激勵自己,希望自己能夠達成目標。
我在三年級時,被選為班長,因為我人緣好,與每個老師都混的很熟,所以當的很輕鬆。
我也常利用公差的名義,在上課時間出去溜答溜答。
「要買報名簡章了,明天記得帶錢喔。」我對張杰說。
「喔...多少錢?」
「省聯的五百八,北聯的七百九。」
「五百八,這麼貴啊......」張杰自言自語說。
「...五百八?你聽錯了吧,我們要報北聯的是七百九啦。」我糾正他。
「...我媽說北聯很難,我考不上,所以叫我報省聯。」
「...什麼東西...」我充滿疑惑的問他。
「就是我媽叫我不要冒險去報北聯啦,她說念本地的高中就好了。」張杰趴著說。
「......」
「...所以啦...」
「那...松山高中怎麼辦...?」我問。
「...不知道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報省聯?」他突然抬起頭來對我說。
「......」
「怎麼樣?省聯比較好考喔?」
「...」我有點生氣的走出教室外。
搞什麼!?
之前說要一起念松山,這些話都是屁話嗎?
我為了這個約定,準備了一整年,結果現在你說你不考了?
一時間,叫我怎麼接受!?
「你怎麼突然跑出來啦?」張杰追在我身後。
「沒事!現在不要和我說話!」
「怎麼了啦?」
「我會去集合啦,你跟過來幹嘛?」我頭也沒回,跑向川堂。
老實講,我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
過去支持我一年的,是要一起去松山就讀的夢想。
過去支持我一年的,是兩個人一起考上理想的高中。
現在,卻也因為他的一句話,就打破了我自己的夢想。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
「上一節下課你集合,講了些什麼東西啊?」張杰還是像以前一樣過來找我聊天。
「...」
「怎麼啦?」
「我決定了,我還是要考松山。」
「...松山?你不和我一起考省聯嗎?」
「不,當初既然說要考上松山,我就一定要考上。」
「是喔...」
就算只有我一個人,我也要獨自實現我的夢想。
我相信,我一定辦得到。
□
國三的生活過的很快,轉眼間,已經到了六月中了。
在畢業典禮之後,我們依著導師的要求來到學校自習。
不過學校的環境實在不好,大家都在傳紙條,下課也吵吵鬧鬧的,根本念不下去。
「欸,去我家念好不好?」張杰對我說。
「你家?」
「嗯啊,去我舊家念。」
「你舊家?不是沒人住了嗎?」
「就是沒人住才好啊,我們就到我舊家去住,那邊的環境總比這邊好吧。」
「是喔...」
「嗯啊,怎麼樣,要不要?」
我很心動,這樣不就表示我可以每天和他相處在一起了嗎?
可是,我該怎麼和我爸媽說呢?
「好是好,可是我不知道要怎麼樣和我爸媽說欸...」
「就回家講講看啊,在這裡根本讀不下去。」
他說的也有道理,於是我在我回家後,便向我爸媽提出了這樣子的想法。
我媽一開始是反對的,她覺得住在別人家,會麻煩到別人。
但是我和她說那裡不但沒人,而且也沒電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安靜的空間。
她經過幾番思考,也就答應了我。
於是我爸隔天就載著到學校向老師報告這件事。
講完後,就回家去整理兩個星期的行李。
「有什麼需要就打電話回來喔。」我爸和我說。
「嗯,老爸掰掰。」
我按了張杰家的電鈴,進了門,坐著電梯上了六樓。
是張媽媽幫我開的門,我拎著行李就進去了。
進去後,看見了張杰站在客廳裡。
「我們兩個這兩個星期要開始努力加油了。」張杰說的興高彩烈。
張爸爸載著我們到他們的舊家。
他舊家雖然沒有人住,但是還算乾淨。
有冰箱、有冷氣、也有幾件涼被。
還真是一個讀書的好環境。
「杰啊,看有什麼缺的再打電話給我,我再幫你們帶過來。」張爸說完這句話就回去了。
我們兩個,就把行李放到房間,就把書拿出來餐桌上,一人佔一個角落開始念書。
張杰要考省聯,比北聯簡單,以他的實力應該不是問題。
所以,問題比較大的是我。
我在班上的成績屬於中上,但是還稱不上頂尖。
所以要考北聯,對我來說有一定的難度在。
不過我還是毅然決然的報名了,就為了一個已經不算數的約定。
我們看了兩小時的書,就出去吃中餐了。
吃完後,就回到家裡繼續苦讀。
到了下午四點多,張杰說他讀累了,說要去打個球,於是他就帶著我到他們舊家的後山打球。
我們到了一所很小的小學,籃框很低,我跳起來都快要抓到籃板了。
我們在那間小學打了快兩小時的球,才坐在籃球架下休息。
「你知道嗎?我們這裡是阿美族的部落欸。」張杰喘著氣,看著夕陽說。
「...你不要和我說你有阿美族血統喔?」
「你怎麼知道,不過只有八分之一而已。」
「是喔。」我喝著運動飲料。
「以前我們這裡經常會有慶典,我們幾個小孩就會在慶典裡亂跑。」
「...」我吹著風,靜靜聽著風裡張杰的聲音。
「不過等我小學三年級時,我們就搬到新家了。」
「這邊的人,也都漸漸搬走了。」
「久而久之,就慢慢沒落了...」
夕陽的餘輝,將我們的影子拉的好長,操場的鞦韆,依舊盪著令人愉快的弧度。
夏夜晚風徐徐,沾上汗水的頭髮又重新被賦予了生命力,在我們頭上翩翩起舞。
這是一個令人舒服的傍晚。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張杰突然問我。
「...幹嘛突然問這個?」
「沒啊,就只是突然想到。」
「喔...」
「有沒有嘛?」他看著我。
「......說老實話還是說假話?」我問著他。
「當然是老實話啊!」
「...有!」我看著他,汗水從他的右臉頰滑落。
「...是誰?」
在我們之間的時間,好像,悄悄的暫停了一會兒。
我看著他紅通通的臉頰,聽著自己慢慢激動的心跳,嘴巴,微微的張開。
「......不告訴你...」我吹著風。
「小氣。」他的聲音溶進風中,漸漸,消失不見。
葉子輕輕的掉落在地上,隨著風聲沙沙地滾動著。
雖然夏天才剛來,但吹來的風,卻有著秋天的感受。
這樣的季節,讓我有些困擾。
尤其,是在被問了那樣的問題之後,誠實與欺瞞,便在我心中一哄而散。
只留下不知道如何決定的我,和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如果我說是你,你信不信?』
我在心裡,這樣子對他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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