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遐攏起工廠呷樓仔厝啊,欲去叨位找。」
老爸這句簡單的回答,粉碎了我最後可以探望你的心願。
果然,時間真是一刻不等人啊,
尤其像我,這種老是猶豫躊躇的傢伙。
我想你早已不知旅行到哪裡,也許還在混沌的宇宙中流浪,
也許飛到了某個我沒聽過名字的國度,成了某戶人家的孩子,
也可能正努力的熬過驕陽的炙烤,狂風的侵襲,堅忍而蜷伏的等待來年春天到訪,
更或許你正和你愛的人在寬闊的草坪上奔跑,享受著你更渴望的自由。
我知道你的記憶中已不再有我,
而我,卻無法將你在腦海中抹除乾淨。
第一次見你時,你小小的身軀毫無畏懼,衝著我理直氣狀的大叫。
你那股威武不屈的氣勢,挾著天生王者的氣質。
家中有鼠輩橫行時,你和老爸聯手擒敵的默契和全神貫注,教我甘拜下風,
你嬌小細瘦,卻有一身精實的體態。
你馳騁的英姿,張弛如弓,神采煥發,
逆風下閃耀黝黑光澤的毛髮,任誰都會被你吸去目光。
即便泰山當前,你也面不改色,
就連彪形莽漢,見了你都要退讓三分。
有一種惡作劇是這樣的,他們偶爾會把黑金剛塞進家家酒組合包中。
自你離開後,爸媽也喪失彼此交談的氣力,
他們相鄰而坐,靜默無聲,空氣凝滯僵凍,
低氣壓掐得我和哥就快窒息。
我們已經失去了你,不願這屋裡再多兩顆出走的心。
周末下午,我和哥一起從認養機構帶回一個和你有著相似外表的孩子。
他出生不到兩個月,還懵懂無知,更提不及你的聰慧靈巧。
他看來有些許駑鈍,但無損對外界的好奇,以及溫順清澈的眼神。
辦妥登記手續後,他成為我們新的家人。
媽第一眼見他,打量著他不甚突出的五官,
說:怎麼帶了個那麼醜的回來。
而爸雖然什麼也沒說,卻偶爾會幫忙張羅他的餐食,
總算,他的融入讓他倆稍稍填補了失去你而產生的裂痕。
然而,我很清楚,
再沒有別的誰,可以取代你在他們心中的重要。
你是唯一,我們全部的人都呵護疼愛有加的小孩,
即使不特別喜歡動物的哥,也常把你抱在大腿上逗弄,
也許,你身上真就有一股媚力,
能讓所有人真心的喜歡你。
直到那天早晨,媽哭得傷心欲絕的跑到我房裡,
把還在熟睡中的我叫醒,嗚咽地說著我初始聽不懂的話,
當我終於明白你被車撞了,將永遠都無法再起身盡情跑跳時,
我呆了一會兒,除了坐在床上跟著媽一塊掉淚以外,
我該死的什麼也沒做!
我甚至沒有走出房門去看你最後一眼,
其實我是害怕,害怕自己見到你殘缺的軀體會愈發傷心,
爸在社區後方找了塊空地把你下葬,
而我依然當你只是不見了,
從來不曾開口問過那個位置。
如果當時好好的和你道別,也許這麼多年後你不會再縈繞在心頭,
那最後的注視,是必要的真實。
只是,我醒得太晚,
即便我終於開口要了答案,也只不過徒增遺憾。
我只是想對你說,
對不起,我不是不愛你,我是心疼你。
謝謝你,把最好的時光留給了我的家人,教會我全力以赴的精神。
再見了,My Hero 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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