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浦春來到義大利的第三年。
明亮的燈光照耀著全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那對男女燦爛的笑容。彭哥列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首領在這天訂婚,而對象是他一直從未放棄過的她。
身穿白色西裝,襯托出他溫和的氣質。握緊她的手,繫在無名指上的兩枚銀戒碰撞,閃閃發亮,那是他們幸福的象徵。
脫離稚氣的他成熟許多,金棕色的眼瞳裡映著她羞怯的倒影。似乎感受到男人的注視,她轉過頭,對上他的深情。
「京子。」
他的聲音喚著她的名,無比溫柔。
※
水晶燈照耀在中央,音樂聲充斥在整個室內,獄寺隼人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翩翩起舞,微瞇起眼,他碧綠色的眼瞳掃過全場,最後停在他最愛的十代目身上。
他正為他最愛的十代目獻上一曲呢。
「京子、阿綱先生,恭喜你們!」
手中抱著純白的香水百合,三浦春踩著不熟悉的細根高跟鞋往他們走來。接過她懷中的花,笹川京子與澤田綱吉同道了聲謝謝後,相視一笑。
看到這樣的三浦春,他們認為三浦春已經完全割捨對澤田綱吉的愛戀。
在送完花束後,三浦春往角落的方向走去。她左看右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後,她呼的一聲脫掉腳上的高跟鞋。
「唔,真的好討厭穿高跟鞋哦,小春穿了三年了還是好討厭吶。」
悄悄的把高跟鞋藏在披著桌布的桌子下,赤裸雙足往擺著滿滿蛋糕的方向前去。銀製托盤上擺著滿滿的蛋糕,三浦春心滿意足的坐在角落,她喜歡坐在地上更勝於坐在椅上。
拿起叉子把蛋糕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送去,她巧克力色的雙瞳望著中央。啊,他們開始跳舞了呢,小春可以參加阿綱先生和京子的訂婚典禮,真的好開心呢。
只是……突然的覺得有些落寞。
眼前的蛋糕似乎變的苦澀了些,微皺起眉,她吃蛋糕的動作停了下來。叉子沾著一些些奶油擱在上頭,她把托盤放在一旁。
雙手托著臉頰,她看著他們起舞的模樣。今天是訂婚,是不是代表過了幾個禮拜後馬上就是結婚?她想阿綱先生一定會給京子一場美麗的婚禮吧。
十年前的三浦春一直以為她會穿上雪白婚紗,然後與澤田綱吉一起邁向紅毯的另一端。然而十年後的澤田綱吉已經要結婚了,對象不是三浦春。
淺淺一笑,她早就明白了呢,澤田綱吉的眼裡只容的下笹川京子。她一直都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她眨眨雙眼,想讓淚水快速從自己眼中散去。只是似乎造成反效果,淚水開始快速滑落,不停止的落下就像她割不掉的情感不斷的提醒她。雙手掩住臉,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掉淚,也不想讓自己承認自己掉淚。
修長黑影透過燈光壟罩著她,三浦春難過的沒有發覺皮鞋聲由遠而近的傳來,更沒發現穿著深黑皮鞋的主人佇立在她前方,直到她聽見聲音的傳來。
「三浦春。」
※
那是如醇酒般低沉的男性嗓音。
三浦春緩緩的抬起頭,沾著凌亂淚痕的臉無比憔悴,她雙眼無神的看著眼前模糊的男人。直到對上焦距,她愣愣的望著眼前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
他有著魅人的丹鳳眼,像是一切都與自己扯不上關係般的冷淡在他眼裡呈現著;他有著深黑短髮,隨著窗外順風的襲來而悄悄往後擺動。他緊抿雙唇,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哭成淚人兒的女人。
「是……雲雀先生?」
三浦春記得在日本的最後一年時,雲雀恭彌已經在義大利了。早她一步前往義大利的笹川京子每個月都會寫一封信給三浦春,而信的內容幾乎沒有提過雲雀恭彌這號人物。
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消失。
三浦春到義大利已經三年了,而這三年她完全沒有遇過雲雀恭彌。直到今天,澤田綱吉的婚禮,她才第一次遇到雲雀恭彌。
「妳在這裡做什麼。」
冷淡無起伏的音調自他薄唇中語出,雲雀恭彌盯著蜷曲在角落的三浦春。然後,不給她回答的機會,他腳跟一旋俐落的向後轉,雙手插在黑色西褲的口袋裡。然後,他語出,
「從陽台往外看的風景很美。」
他頭也不回的邁開腳步離去。
然後三浦春笑了。站起身,她隨著雲雀恭彌的腳步離去。
那男人把妳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當妳哭腫的雙眼裡映著他的倒影時,他不著痕跡地,把妳最脆弱的一面收錄心底。
※
那是雲雀恭彌第一次望入三浦春的內心世界。
三浦春想,雲雀恭彌說的對。
淡風越過陽台欄杆輕輕吹拂著三浦春的髮絲,她閉起雙眼,享受著風往臉上拂過的輕柔觸感。睜開眼往下俯視,那一片因為小小燈泡充斥而美麗的夜晚,真的是很美麗的風景。
手輕輕搭在欄杆上頭,三浦春微側過身,看著雲雀恭彌的側臉,她燦爛的一笑。
「雲雀先生這裡真的好漂亮呢,雖然小春還是比較喜歡日本,但來到義大利之後,小春發覺其實義大利也讓小春好喜歡呢!」
聽著三浦春的話語,雲雀恭彌瞥了她一眼,他沒回話。三浦春把視線從雲雀恭彌身上轉回到那一片美景,她明白雲雀恭彌沒有回話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不想開口說話。
沉靜在他們之間瀰漫著。然後,雲雀恭彌突然啟口。
「把全部的事情藏在心裡,會比較好過?」
這是雲雀恭彌看穿三浦春而說的第一句話,也是促使三浦春崩潰的根源。
※
面對雲雀恭彌冷淡的話語,三浦春難得的沒有反駁。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無名指,是空的,空的讓人難過的想掉淚。
他們以他們的想法來定義三浦春是脆弱的;他們以他們的觀感來定義三浦春是個哭完後就一切都沒事的女人。而三浦春也隨著他們的定義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最深處。
然而雲雀恭彌一句話卻把三浦春長久以來的掩飾給打碎了。
他們始終不知道三浦春從未把對澤田綱吉的愛戀給割捨掉,只是一味的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物。三浦春燦爛的祝福澤田綱吉與笹川京子,她已經釋懷了。
但這只是個為了不讓人擔心的善意謊言,有人可知道麼?
突然的,三浦春靠近雲雀恭彌,顫抖的雙手輕輕的扯住雲雀恭彌的西裝。雲雀恭彌側過臉冷淡的眼看著垂低著頭的三浦春。
「雲雀先生……可以借小春一下嗎?一下子就可……」
三浦春的話未說完,雲雀恭彌便單手一伸緊緊的環住她的背。他的沉默與動作早已默許了三浦春可以在他懷裡任意解放她的情緒。
感受到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與氣息圍繞著自己,不知為何的,三浦春感到一絲安心,也感到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
只差那一秒,如果那一秒過了,她就可以笑著放開雲雀恭彌,然後對他說著小春沒事了對不起弄髒雲雀先生的衣服。
「三浦春,在我面前不需要掩飾。」
悄悄的,他的另一隻手攀上她的後腰,然後輕輕扣住。三浦春扯住雲雀恭彌西裝的手慢慢收緊,指尖由輕而重的在指腹上摩娑著。
該死,雲雀恭彌。
為什麼你要在那零點九九秒時說出這句話呢?
淚自她巧克力色的雙瞳湧出,她閉上眼在他懷裡抽泣,嬌小的身子抖動著。凌亂思緒從三浦春心底完全解放,所有回憶在她腦中徘徊。她不是堅強的三浦春,一直以來都不是,她也希望有人可以了解真正的她、了解她對澤田綱吉深深的愛戀。
一句話也不說,雲雀恭彌感受的到三浦春的崩潰,他閉上眼,似乎只要閉上眼就可以進入三浦春的世界。他第一次有這種想法,想要窺視一個女人的內心。
他輕啟薄唇,無聲的話語融合在他的唇瓣裡。
在黑暗中踏在光滑水面上,男人面前有一扇門。
輕推開門,男人看見坐落在中央的女人無聲的哭泣著。
蹲下身男人伸手環住女人,在她耳畔對她說著。
「在我面前永遠不需要堅強,三浦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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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是生日賀文呢u_u
對不起我詞窮所以先閃了掰掰 >_O(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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