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著實討厭一年又要結束(或又將開始)的那種感覺。它總是無情地提醒著我,該回頭看看這一年來到底幹了哪些好事(或壞事),而就在我從年頭檢視到年尾,發現自己居然幹的壞事比好事還多,或者更慘,什麼好事都沒幹,準備撞牆謝罪之際,時光卻又隨即快轉至什麼都該有,就是不應有憾的一年之初,隨著社會整體歇斯底里的跨年狂歡氣氛,我又悄悄地給自己打了劑精神嗎啡,原諒過去那年荒唐的我,頹敗著迎向下一個可能再度失落的年頭……
這似乎是周而復始的宿命,我多麼希望能有蘇東坡「回首蕭瑟來時處,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豁達,奈何我這個凡夫俗子還未能超脫,總在這歲末年終之際有些無可名狀、更多是莫名奇妙的感觸,幻想藉著年度的告解,祈求來年的救贖,也或許是不甘於時光流逝如此之快,想從隻字片語、紛亂的思緒裡,試圖找回或保存一些無法再現的吉光片羽,尤其在這夜深人靜時分,特別適合這種自療式的無病呻吟(雖然我曾說過不寫無病呻吟的文章,不過看起來,我的確是有病!)。
回顧這一年來,媒體分秒必爭的工作性質,依舊設定了我這些年來熟悉的生理時鐘,以及一種生命姿態,一切都是那麼的規律(工作節奏)與不規律(生活步調),青春隨著一期又一期的出刊而老去,計算得如此精準又不著痕跡,想來的確讓人不寒而慄;而那種被迫與一般人迥異的作息、幾近變態的工作時段,即便已經輾轉數個媒體,卻一直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對此宿命,我早有自覺,也無須在此抱怨;真正令我困惑的是,媒體工作之於我的意義:會不會我這樣拼死以活地工作,或許只是在服務一群我完全不了解的讀者,一切只是徒勞?
歷任工作的主管總是告誡我們:心中一定要時時想著讀者!可是這一群共同體的面貌,只是出自於我們憑空想像與過往的市場經驗,然後就自訂一套標準的包裝、行銷策略,自以為是地將我們認為讀者需要的資訊傳播出去,再以銷售數字判斷讀者好惡;然而,那就是真實嗎?最近常這麼問自己,每天都有心虛的感覺,而且越來越覺得,自己的工作就只是在自圓其說而已,要說服的不是讀者,而是自己,我們真的在乎讀者怎麼想嗎?我越來越感到懷疑,也對讀者有如此大的包容心,感到不可思議。不過慢慢的,我也得到一個自我解嘲的答案,其實,每個媒體都只是在行銷自己的偏見,或許我該關注的是如何將這些「偏見」內化,而不是去描繪那些難以想像的讀者群像,那些可能都不是「問題」的庸人自擾,應該會少一點,至於什麼才是正確答案,就讓我再多探索幾年吧!
2007年,我正式踏入30歲門檻,年屆而立,照理說應該是人生另一個階段的開始,但我似乎還沒準備好當個「大人」,心仍然處在一種極不安定的狀態(更準確的說法是空虛),我想感情上沒有寄託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年屆適婚年齡的我,身邊的親友不是已經結婚,就是快要結婚(不婚的不包含在內),自己還在遊戲人間,不免有些寂寥,倒不是急於想投入婚姻,而是身旁那個伴遲遲不出現讓人焦慮。我已經厭倦了單獨旅行沒人可以分享所見所聞與感動,厭倦情人節沒有可以約會、溫存的對象,厭倦只能拍些花鳥山水,卻沒有一個美麗Model專屬於我的鏡頭,厭倦看著別人甜蜜出雙入對,自己還要裝做一派自得的模樣……
所以,我決定正視我的孤獨。
也許是我的思想太偏左派,又或許走路總愛靠左邊,難怪總是遇不到我的Miss Right,以上雖然只是推託之辭,但某種程度真實反映了我對感情的態度,是過於謹慎和有些閃躲的,無怪乎在情字這條路上,總是一再蹉跎、錯過、懊悔。在看過這麼多幸福的例子之後(其實是被紅色炸彈炸醒了),發現自己也非常渴望擁有這種甜蜜的感覺,從今開始,我要珍惜身邊每一個可能的機會,找到多年來只在夢中出現的那個她;當然,也希望眾多的親朋好友們,如果身邊有認識不錯的女生,可別忘了推薦一下(是的,其實寫這篇文章最大的用意,就是徵友來的,哈哈……)。
工作瓶頸與感情沒有著落雖是我的兩大罩門,可是過去一年來,我卻發現比前述兩者更令人沮喪的事在我身上發生──熱情漸漸流失,做什麼事好像都無法全心投入,比如球賽看到興奮處,已經不會像以前從座位上跳起來狂叫,只是冷靜地鼓掌兩聲代替;看到藍綠惡鬥、政論節目昧著良心說話,頂多只是隔著電視跟他們對罵,卻不會馬上振筆疾書,批他個狗血淋頭;連看偶像伍佰的演唱會,都沒有勇氣從頭到尾跟他一起搖滾吶喊……是老了嗎?不是吧!我才30歲耶,當年那個熱血球迷、憤怒青年、瘋狂粉絲哪裡去了?我開始意識到中年危機提早出現的可能,而不幸中的大幸是,多虧我還有意識。
雖然標題下得有點灰暗,好像過去一年都白過了,不過至少透過書寫的過程,讓我明白了,過去一年的確不太讓人滿意,以此警惕自己也是個不錯的方法;另一方面,先把「明年度計畫」寫下來,來年有個奮鬥的目標,也比較有勇氣迎接全新與全然不可知的2008年。
圖片說明:花蓮「時光」二手書店,攝於2007/09/06。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