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分手，陳燦宗和楊素枝倆人，總是未曾說再見或者依依不捨，總是瀟灑的各自踏上歸途，連揮手也覺得有點多餘吧！然而陳燦宗知道自己對楊素枝的依戀，那是一種絶對無法形容的情感。
「大概就和天空的詮釋一樣吧！」他總是如此自言自語的說著，在分手的那晚。
１機場外天空
機場，是他們約會的唯一地點。
雨輕輕飄落，風低吟；對於流浪外地的人而言，是冷清且惹人傷感的。陳燦宗和楊素枝倆人仍習慣的來到機場，徜徉在草坪上，望著一班班飛來飛去的飛機，一顆心似乎也被載走了，是否載回到故鄉？多麼希望是啊！
「機場外的天空是屬於我們的。」
記得楊素枝曾經那麼說過。那年，他們剛剛從生活了二十幾年的鄉下來到高雄，又忽然的在一起時，楊素枝說的。
離開鄉下，他告訴自己，好好努力紮根，否則無法向阿爸交待的。阿爸是一直反對他離開鄉下的，經過他長時期的力爭，方才勉強答應的。
「我不要一生都待在鄉下，看到的就是那麼小的一塊天空，多麼乏味啊！」
「我自出生到現在還不是都待在這個地方，為何不會感覺乏味，忙都忙得半死了，還有時間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你看，你看看，天空那麼大，怎會小呢？」
「阿爸！現在時代不同了，你看，我們這裡那一個年輕人不是到都市去闖天下，窩在這裡，多沒出息！」
「出息，什麼叫出息，不偷不搶，厝邊隔壁，大家都生活的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這樣不是很好嗎？」
「哎啊！那不一樣啊!」
「你是堅持要到都市去嗎！好！你去！我再看看你會有什麼出息！」
離開鄉下的那年，加工區正好成立，對於技術人員的需求量非常大，所以雖然讀的是農機科，也得以進入廠內工作。從最基層的機械維護員幹起。
約在五年後吧！他升為領班，楊素枝在那時進入廠內工作的吧！在一次午餐時！
「宗仔，這邊坐。」
忽然一位同事喊他，坐下來，他才發覺鄰坐的女孩，竟是這般的吸引自己，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於是，他隨便找個理由，天南地北的臭蓋一番，他方才知道，原來是從隔壁村來的，此後，他很自然的時常找她一道吃飯，聊聊天。
「機場的風怎會有淚？」
楊素枝忽然間蹦出這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最末一班飛機慢慢滑出軌道，衝向夜的靜寂。
「機場的風會有淚？」
他感到好迷茫，双眼佈滿深深的疑問？機場的風，怎會和淚牽扯上關係？
「是雨吧！」
「是雨嗎？」
他們曾經在這兒編織過許多旖旎的夢，對於未來充滿著希望。每個夢，每個未來都將是美好的。
而濃濃的鄉愁總會隨著飛機的遠去湧起。他想起，昨夜獨坐窗前，聽雨凝思；雨中的月色，和著蒼白的燈光，這是一幅多麼不協調的構圖，他不由得想得好遠好遠，想得好多好多，想那些古老的童話，想南臺灣的故事，想楊素枝的盈盈笑意，想屬於他們的機場外的天空；想雨｜｜
「喜歡雨嗎？」
「有時候喜歡，有時候不喜歡！」
却總未想到成長的故鄉，只因昨夜有雨，雨中有著他所摯愛的人，楊素枝是好喜歡雨的。偶爾，他簡直受不了楊素枝故意強拉著他，淋得全身濕漉漉的，而楊素枝却高興了老半天。
而今夜？今夜有雨嗎？我也感到茫然。
「是雨嗎？」
他灑脫的攤開双手，再聳聳肩，那淺淺的酒渦頓時好迷惘？怎會有雨？怎會有雨？宗仔。對於雨自己是很敏感的啊！
「機場的風怎會有淚，這淚怎會不停地滴淌著？」
也不該是淚？怎會是淚？
「該說是血吧！」
「是血？」楊素枝更加迷惘，且訝異的說著。「是血？」她實在想不懂，為何會是血，血在身上啊！
「機場的風怎會有淚，又怎會有血？」
從何說起，陳燦宗真的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這該是屬於心靈感受的問題，只能用心靈靜靜體會，化為言語該如何說。想告訴她，機場外的天空是屬於我們的，所以昔日的風是我們編織的夢，而今夜機場的風是故鄉，難道她已忘却故鄉？不會的，她是一個那般有感情的女子，怎會忘却故鄉，是不敢去觸及吧！
記不清多少日子了，不管是刮風或下雨，只要是人在高雄，他們總會來到機場，以雨灌溉夢的滋長，以風綴飾夢的繽紛，多麼難忘，多麼詩情畫意，多麼繾綣的日子，那時刻，世界上的一切一切都已不太重要，人生也不再有何需求。
而今夜，故鄉却在濃情蜜意的夢裡浮現，時時刻刻都在他們的依偎中，擁起故鄉的一草一木，淚自然而然的在眼眶邊滾盪、擺盪……機場的風怎能不是淚不是血呵！故鄉啊！
「是否已將故鄉拋棄在記憶之外，擲於遙遠、遙遠……否則怎會對故鄉如許陌生，怎不會觸景生情而感懷呢？真是如此？」
雨絲一滴一滴飄落，風兒輕輕低吟，橫隔在他們之間的是沉默。沉默地凝視遠方。
「風在意念，淚在心裡！」
她淺淺的酒渦，不再迷惘，而是綻開了笑靨，終於能夠感受，體會遊子思情啊！然而笑靨却只停留一秒鐘吧！她立即又是好緊好緊的抿著嘴唇。看著她臉部瞬間表情的更換，陳燦宗內心委實不忍，未曾想去惹起她思鄉的情懷啊！只是，故鄉是成長地方，是發酵血液的母體，是讓理想奔騰的根基，是促使他們兩人的情感無止境的延伸，怎能忘懷、怎能忘懷。
他仍記得那年楊素枝送給自己的一張小卡片上寫著：│｜當故鄉的花朶在曠野裡，散播出濃馥的芬芳時，南方灣的風便吹向我，於是，故鄉的温馨便充盈我心。
而此刻呢？此刻！多情的女孩！為何抿著双唇不展，即使緬懷故鄉，不如歸去，何必這般呢？他實在無從勸起，再勸，只是更加惹她傷感，搞不好就像傾盆大雨，就更糟糕了。
「妳看！飛機已飛得好遠好遠了，機場的風又是昔日的夢啦！」
她忽然綻開一抺笑意。
「機場外的天空是屬於我們的！」
是的！機場外的天空是屬於我們的。他喃喃自語著；那天，這兒將會以淚栽植故鄉的風，讓故鄉的歌永不停止的唱著，唱進我們的心裡，唱遍我們的夢；陳燦宗側過頭去，深情的看著楊素枝一眼，告訴她，機場外的天空將會永遠屬於我們的。
２散步的天空
機場已含有濃濃的濕意，是該走的時候了！
「讓我們從此刻起，攜手尋覓更多屬於我們的天空吧！」陳燦宗滿懷欣喜的說著。當牽著單車踏離機場的那一刻，隨著楊素枝回眸的深深一望，飄來一陣夢的風，那麼舒坦、沁涼，哦！那是機場的風吧！
「機場的風已陪伴我們同行了！」
「與我同行？」
與我同行？可還記得這句話，他深情的看著她；與我同行；這該是屬於故鄉的一個小小故事，故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及一條綿綿延延的林蔭小道和小溪。
那年的農忙時節，楊素枝因為家裡欠缺人手，而僱人收割又划不來且難以僱到，只得辭職返鄉幫忙，即使她她是多麼的不願意，但是向來她是很少違逆家人的意思的。
「只要收割完後，我就會回到這兒工作的。」
她是這麼告訴陳燦宗的。他也相信楊素枝會再回來的。時間在等待中總過得特別的慢，上班時，他總是不停息地工作，企圖以忙碌來忘却思念，然而，他依舊必須面對下班後更長的時間，那是絶對無法逃避的，即使看電影、喝酒……等等各種方法，他都嘗試過，但是最後他還是不知不覺的會來到機場。來到機場，希望就充滿整個內心，彷佛，楊素枝隔日就會回來似的。
然而，日復一日，等待中仍在等待，楊素枝雖曾捎來信箋，短短數語，未知歸期，他終於按捺不住思戀的情緒，正打算不顧一切回到鄉下，家裡也恰巧發生一些事情，急需他回去處理，於是，他以此為理由，向廠長請了二個星期的長假，想不到廠長竟然批准，因為幾年來他的表現的確非常突出，加上每年皆是全勤。所以廠長沒有多問半句話就批准了。
當日下班鈴聲一響，他就迫不及待的衝出廠房，直奔車站，搭往返鄉的路程。故鄉近了，近了，他却有點膽怯，和楊素枝見面時，感情是否已變？應該不會的。
「咦！是你！」
敲著楊素枝的家門時，天色微亮，楊素枝惺忪的双眼，充滿著驚訝，似乎是料想不到他會到來，根本是不可能的，怎會是他，揉揉双眼，搖搖頭，看著看著，沒有錯啊！是他。可是，他為什麼返回故郷，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靜靜地看著楊素枝，原本以為她會感到驚喜，想到她驚喜的神情，他就充滿著歡愉的心情，然而，楊素枝的神情竟是驚惶，他原本炙熱的心開始冰涼，漸漸地下沉，下沉……
「不認得我了嗎？想到來看你，所以就來了……」
「哦！老天！是這樣呃！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嚇我一跳！」
楊素枝又蹦又跳的大叫，而後伸伸舌頭，指著屋裡，「噓──」。看到她這一刻的模樣，他覺得是自己太過多心，原來一切都和以前一樣的美好。
「走，到小溪！」
那二個星期的時間，幾乎就在溪畔渡過的，每次他邀她，她約他時，「與我同行」這四個字，都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二個星期，他們的足跡踩下多少美麗的夢，留下多少動人的詩篇，多少「散步」而成的「天空」，這是楊素枝說的。
散步的天空。都已成為故鄉的小小故事。他們仍然回到屬於他們的機場外的天空，繼續譜下他們的戀情。
「除了機場的風之外，是否感受到更多更多！」
離開了機場，離開機場外的草坪的天空，陳燦宗頓時覺得失去了幾許温馨，雖然機場的風陪伴著同行，但是，……他實在無法說出這種感覺。
看著楊素枝，騎著單車，在漆黑的中山三路衝刺，那股勇於向命運搏鬪的毅志，實在和記憶中的楊素枝銜接不上，而漆黑的中山三路也非記憶中的中山三路，佈滿荊棘的考驗。
他總是認定，那夜在水銀燈散佈而出的和諧燈光，騎著單車的楊素枝，具有傳統女人的美及氣質，這才是楊素枝，而中山三路在記憶中給予他一份無上的信賴。然而，今夜為何會有如許顯著的差異。多麼不可思議的感覺啊！
再側過頭，楊素枝確實仍是楊素枝，中山三路的路牌仍舊標明著中山三路；雖然兩旁的光明暫時變為黑暗。他突然感到懼怕，懼怕屬於他們倆人的天空會自此消失，會裂成一道鴻溝，漸漸……擴大……單車的齒輪依舊是這般靜寂，靜得使他希望能聽聽楊素枝的心，想尋覓往日的夢。
「妳的血液是否有掀起奔騰的種籽？你的肉體是否有旋起成長的昇華？」
楊素枝一臉茫然的望著他，多麼莫名其妙的話啊！妳的血液是否有掀起奔騰的種籽？你的肉體是否有旋起成長的昇華？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聽不懂呢！陳燦宗為何盡是說著一些難以理解的話呢？血液？奔騰？種籽？肉體？成長？昇華？莫名其妙啊！而陳燦宗的聲音又揚起。
「妳的靈魂是否有揚盪超越時的自抑？妳的信仰是否有揚盪信賴時執著？」
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超越時的自抑？信賴時的執著，這還能理解；可是，靈魂與信仰，多麼玄奧的名詞啊！她想著，那些都是自己不願去涉及的問題，因為越是涉及，越是無法理清自己，既然如此，何必去招惹這些惱人的問題，只是，陳燦宗却毫不放鬆的提起，不去想也不行了，想，想就想吧！
陳燦宗凝注著她，只見她迷惘的双眼，散佈著傷感，又似乎是極端的痛苦，他想到，楊素枝必定是在思索自己，為何盡是問著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或者是在內心咒駡自己的無聊。
而在一刹那的默視裡，却見她說：
「失去輪廓的圓弧是何種形象？
失去真實的景物又是何種形象？」
多麼高明的楊素枝，她居然也以這種側擊的方法回答，這真是「以彼之道，還諸己身。」該是陳燦宗思索了！
失去輪廓的圓弧是何種形象？失去真實的景物又是何種形象？呵呵！這兩句話便能涵蓋一切了，還要回答什麼呢？只是，他却想不到楊素枝竟會和自己有著相同的感觸。這兩句話使他更相信自己和楊素枝的心靈及思想是相通的。
看著陳燦宗嘴角緩緩綻開一抺笑意，楊素枝緊繃的心情立即鬆弛下來，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好像是原本肩頭負載幾千斤重物，一下子都卸了下來似的。
他想到，機場外的天空已經是我所擁有的，而此刻，此刻那女孩也有著自己相同的感觸！
「想不想去擁有這片散步的天空，就讓我們攜手去掌握吧！」
散步的天空。原本以為只有故鄉的溪畔才有散步的天空，却未曾想到此時此地也是會有啊！他感到非常的慚愧，居然需要楊素枝提醒，自己才能夠發覺，散步的天空。
「讓我們攜手去擁有這散步的天空吧！」
一串串的笑聲，劃破靜寂的夜。他們倆人忘情的歡笑，這一刻，世界幾乎已被遺忘，且丟棄在他們的身後。驀地，一陣屬於天空的風吹向他們，倆人却不約而同的說著：
「散步的風。」
「散步的風。」
就這般迎喝著散步的風，倆人已騎著單車馳騁在凱旋四路那不算很長的道路上。於是，他們有了機場的風，散步的風，引領他們走入記憶的夢的天空，拾取幾許温馨……
３拾風的天空
拾取幾許温馨，在記憶中的夢的天空裡駐足，他便希望此刻即是永恒，讓歡笑永遠在周遭響起。而遙望子夜蒼茫，他只知道，雲層裡有月、有星、有騒人墨客塑造出來的詩意。然而，為何揭不開這片漆黑！
夜好沉，好沉啊！
該是告別的時候了！在揮別的那刻，該說聲什麼？「再見」！是會再見的，但楊素枝說過的：
「我們不應當是這般庸俗的。」
但是，除了再見，還能夠說什麼呢？他嚼盡腦汁的想著，却想不出。告別竟然也是一門深奧的學問，不要告別，分分秒秒都廝守一起，那該多好，也不必為這個問題苦惱了！
倏而，風又一陣陣吹來，他靈機一動，呃！對了！說今夜去擁有拾風的天空吧！
「今夜，讓我們擁有拾風的天空吧！」
凱旋四路就在單車的壓載下輾著輾過，輾進前鎮街那窄窄的巷口時，他說著；拾風天空。楊素枝又以似懂非懂的眸子瞪著他，像是企圖看穿什麼──
「拾風的天空？」
楊素枝低聲的唸著。是懂？非懂？是疑問？或者亳無疑問？
「是的，讓我們擁有這拾風的天空吧！」
他又重複一遍的說著。却見楊素枝傻呼呼的點著頭，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楊素枝好像失去了，那份屬於她自己的獨特的靈氣。他開始有點後悔，告訴她這麼多不著邊際的話，使她時刻思考著（其實人在每分每秒都思考著），因為刹那間，他發覺楊素枝好小好小，小的無法承擔那些巨大的負荷！
而應該讓楊素枝知道的似乎只是那些──如何去懷念？如何去擁有？如何去施？如何去受……等等。但是，他知道，自己所認識，相知，自己理念中的楊素枝，不會是一個貧乏的女孩，而是一個很有靈氣，很有感情和才氣的女孩啊！
只是此刻，此刻的楊素枝，或許還沉浸在記憶中的夢的天空罷！他企圖喚醒她，在這刻的道別前。
「夜好沉，好沉了啊！」
依然，只見楊素枝依然抿著双唇，不語、獨思。想什麼呢？他感到極端的茫然和困惑，唉！算了算了！就靜靜地等待，等待她的話語出現吧！
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們這般緘默的對立著。風拂著，輕輕地。
靜寂橫臥在他們的距離裡，那份靜寂多令人悚然啊！怎能讓沉默如此的僵持著呢？
「素枝……素枝……」
「呃……」
楊素枝細且長的聲音，打破了那份死寂，他祈盼地等待著，等待楊素枝的聲音再次展現。就在一會兒的停頓後，他終於聽見楊素枝說道：「拾風的天空是否有如──不見是見，見亦無見｜｜的境見。是嗎？」
哦！楊素枝不愧是理念中有靈氣的女孩。不見是見，見亦無見。這就是拾風的天空。
「是的，這就是拾風的天空。」
「那麼，就讓我們在這揮手的時刻，追求且擁有拾風的天空吧！」
楊素枝的眼眸內閃耀出一片雪亮，是否尋覓了一絲絲的庇護，或是心靈上的寄託；就在那片雪亮裡，她朗朗的說著。
「讓我們追求且擁有這拾風的天空吧！」
就在佇立前鎮街口的兩個人影的手臂，緩緩舉起，揮動的那刻，就是擁有拾風的天空了。他禁不住喃喃自語，心裡掀起陣陣翻動。那便是永恒，便是擺盪在真象的原始宇宙啊！楊素枝。
「真象擺盪在原始宇宙便是永恒。」楊素枝曾經這麼說過的。
4 組合的天空
望楊素枝纖瘦的背影，像是吃力的踩著單車，踩過每一片橫過的靜寂，他呢喃著這夜天空的組合，機場外的天空是意念；散步的天空是意念；所以意念是天空的愛。機場的風是心靈的契合；散步的風也是心靈的契合；所以心靈的契合是風的媒介。而在揮手道別的那刻，在意念裡所追求的是心靈的契合，在拾風的天空中。
機場外的天空，散步的天空，拾風的天空便交雜地融匯入血液，流遍全身，一種再生的靈魂自然而然蠢蠢欲動。
「愛。」他輕輕地吐露出這一個字。而駐足的風吹著他們倆人的距離，遠了……
──一九八四年五月二──三日 商工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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