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在繁忙緊湊的日程中，抽出一小時，與我去午膳。
出門時看天，好像快要下雨，可走不到五分鐘的腳程，已經陽光燦爛。只有一小時共聚，只好在家附近隨便找一家店胡亂吃一頓。不過主菜其實是母女兩難得的一起進餐，也就不會計較吃甚麼。兩個多月以來，女兒與我一起吃飯的次數，用五隻手指數也嫌多。說來好像很誇張，卻是實情。同事聽了，以為女兒不與我同住。
每一回女兒要排戲，不論大型還是小型的製作，便好一段日子不見人影。彷彿她上山學藝去了，不練成絕世武功不會下山似的。即使碰巧我與她都在家，她多半閉關蒙頭大睡，才幾百呎的房子裡，也是見不着面的。這個暑期，女兒三組戲一起排，可想而知，日程有多滿。幸而她正在放長假，要不然，我又要擔心她把自己累壞了。
從沒想過女兒的興趣是演戲，小時候的她，是個害羞的女孩。我得給她特殊訓練，好把她的膽子練大一些、壯一些。其中一項訓練，是讓她自己走進店舖買東西付錢，我在門外監督。那時候她大約四、五歲，還在念幼兒園。對陌生人，她不大敢說話，比如要問人家有沒有這東西賣，要使出很大的勇氣。然後有一天，女兒說：“學校的校慶活動，我想自薦上台講故事，但我有點怕。”我笑說不用怕，儘管報名，你一定行的。那年，她念小三。
然後有一天，女兒說要參加學校辦的課外活動，學演話劇，得付幾百塊的費用，我當然沒反對意見。從此，女兒一直不停地參加各種話戲訓練、工作坊等等，總之與話劇有關的課程，台前幕後，她都興趣很濃。從初中到高中，到大學，到出來做事，不管多忙，她也有辦法擠出時間玩話劇。一如魯迅所說：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只要願擠，總還是有的。不過套在她身上，“時間”二字前面要加上“話劇”。
那天，我們有一小時相聚，走進一家新開的小店，是現在新興的賣咖啡與簡餐的店子，頗適合年輕情侶在那裡消磨。可在牆上爬行的兩行英文，卻道：假如太陽從西邊升起，我對你的愛將永恆不變。女兒看到笑了，然後我對她說：“我對妳的愛是永恆不變的！”
(原載澳門日報) 2013.8.10 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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