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輪椅,也會想起弟弟。那時候,我們仍奢望奇蹟會出現,弟弟也就勉強答應去做一些治療,儘管心裡明白,無論電療或化療對他的病情已沒甚麼幫助。我還是帶他去酒店見過一位內地來的醫師,朋友介紹的。
朋友的腦癌痊癒了,據說在手術前後,一直吃那位醫師的藥。然而,朋友的實況沒有說服弟弟,醫師的藥他也沒吃。無法預見要是弟弟吃了,我們想要的奇蹟是否就會降臨?只知道,弟弟對自己的生命不再懷有希望,他的意志和人生都走到盡頭。為了方便帶弟弟走動,我給他買了輪椅。
站在輪椅背後,推着自己的親人,那種心痛難以言喩;坐在輪椅上的,只有更痛。
現時家附近有衛生中心,因而有不少老人家坐在輪椅上,由親人或外籍傭人推着去做健康檢查,看在眼裡,使我想起弟弟。
陪伴一位要坐輪椅的人出入,在澳門還是很不方便的。想要坐計程車幾乎是奢望,也不是每部巴士都有可供殘障人士上落的設施。雖然現在情況已有些改善,有專去醫院的巴士,也有一些慈善機構提供的接載服務,但是,足夠嗎?
那年,弟弟有一段日子要從鏡湖醫院去山頂醫院做化療,要開車帶他不是不行,而是不方便照顧,於是我向一家慈善機構遞交申請表,希望能坐上他們的車。然而,直到弟弟走了,也沒收到任何回覆。那時我很生氣,覺得如弟弟這般嚴重病情的人,居然也沒能得到援助,這慈善機構的服務到底為哪些人而設!
後來,當輪椅成了能碰觸我內心最柔軟的情感區的物件,漸漸發現,街上的輪椅很多,能接載輪椅上的人的公共或慈善服務車輛,卻很少。我的怒氣也消了,知道不該遷怒慈善機構。社會上有很多人需要幫助,資源不足才是問題所在。
我們的城市富起來,每人按年分享了一些賭稅帶來的利益。道路經常修整,市容得到美化,但走在大街上,你會發現,很多行人天橋、街道、公共設施、建築物等等,在整修的時候,很少有為坐輪椅的人改善過。你甚至會不時看到有人費很大的勁,才能把輪椅和人推上行人道的情景。
坐輪椅的人,要出門,仍是障礙重重。
(原載澳門日報) 2012/7/7 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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