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我要寫一篇「我最快樂的時侯」的作文的話,我一定會寫我帶著他去烤肉的那一天。
提到要去烤肉,他顯得比誰都還要興奮,他跟我說他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機會能夠去烤肉,能跟很多朋友一起去烤肉,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
他說他從小就是大家眼中的乖乖牌,平常不是唸書,就是唸書,結果唸書的朋友是有,但是能夠玩在一起的朋友,卻是一個都沒有。
因此,每每聽到或看到別人在烤肉,圍著那一爐火快樂著,真的讓他又羡慕又忌妒,他好希望能夠也有這麼一天,能夠一大群人,都是朋友,一起快樂的烤肉。
聽他這麼說,我覺得很高興也很慶幸辦了這場烤肉,早知道他這麼嚮往烤肉活動的話,我一定每個禮拜都辦一次,讓他吃烤肉吃到怕到挫賽。
那一天,我們畢業了,領完畢業證書後,我便帶了班上的同學到了外雙溪,那時是夏天,天氣很熱,溪水很冰涼,我脫了衣服就跳下水去玩,還拉著他下去。
「好啦!別鬧啦!不要脫我的衣服。」他不想下水,我不理他,笑著硬拉他下去,還脫了他的衣服。
我用水潑了他全身,後來他受不了,也跳了下來,跟我玩起水仗。
那天,真的好快樂。
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會忍不住露出和當時一樣幸福的笑容。
「來,吃烤肉。」後來,我又繼續玩水,而他則是留在岸上烤肉,我玩累了走上岸,他遞了串甜不辣給我。
「嘿!這是我頭一次吃你弄的東西哦!」我打趣道,咬了一口甜不辣,味道並沒有很特別,但是感覺很奇特。
「白痴。」他笑了,他很愛罵我白痴,雖然後來我們交往之後,我的功課一直都比他好,不過,我總是還是認為他才是真正的好學生,我只是運氣好罷了,所以,被他罵白痴,我真的會很高興,因為我可以看到他的笑。
你別笑啦!我說的是真的,我現在回想起他罵我白痴的樣子,我還是會覺得好甜蜜。
這就是戀愛吧?經過這些日子,我已經可以很確定我真的愛上他了,而且,我也覺得我很幸福,真的真的很幸福。
那天我吃的好飽,也玩的好累,他也是,後來他又跳下水再跟我打一次水仗,這是我頭一次看到這麼活潑,笑的這麼開心的他,我完全沒想到他除了靜態的那一面之外,還能有這麼放的時侯,我真的覺得我好幸福,幸福到全天下都好像只剩甜美的事物一樣的幸福。
要我想像天堂,大概,這就是天堂吧?
那天回家睡覺時,真的是連做夢都在笑,在夢裏,我又夢見了他,他在夢裏也潑著我水,我也潑著他,他的笑顏,讓我記憶很深刻。
所以,我才會說,那一天,是我最快樂的時侯,也是我最幸福的時光。
可是,就在那一天之後,幸福,就從我們兩個人的手上飛快的溜走,快速的讓我不敢相信。
就像墮入了黑暗,從暖暖的夏日,變成了黑夜的寒冬。
他失蹤了好幾天,我連絡不到他,我很著急,深怕他出了什麼事。
終於,他打了電話給我,他約我出來,有話跟我說。
我有不好的預感,很不好的預感,可是,我還是出門了,不管如何,事情是要面對的。
我們一樣約在誠品門口,遠遠的我就看到了他,一樣的白色上衣,一樣的黑長褲,可是笑容已經不再掛在他的臉上。
「我爸媽他們離婚了。」他看到我,就告訴我這個消息,這也是我這幾天為什麼連絡不到他的原因。
「所以呢?為什麼會這樣?」我很著急,我想這幾天,他應該很不好過,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我責備他,又很不忍心。
「他們之間的問題一直存在很久了,我一直沒有跟你說。」他說完這句話,望著我看。
他露出了一種我很熟悉的眼神,一下子,我還想不起來那個眼神在什麼時侯看過,後來沒多久,我便明白,那是我跟他交往之前的眼神,在這個時侯,這時我突然了解了一些事情,為什麼他的個性這麼乖僻,為什麼他的脾氣這麼易怒,為什麼他習慣的躲開人群,這些種種,我從他的眼神裏,找到了答案。
原來,他是一個不幸福的小孩,家庭不幸福的小孩。
「還記得第一次我跟你約會,你跟我約這裏嗎?」他開始說話:「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嗎?我那時說,我真的很羡慕你,無憂無慮的,不用在意任何事。」
「你不用羡慕!」我打斷他的話:「你跟著我,我一定會讓你也無憂無慮的,你也不必去在意任何事,真的,你真的不用想太多,我會努力讓你幸福。」我急了,我知道,他今天約我出來的目的,就是要跟我分手。
「聽我說。」他打斷我的話:「我也很想,真的,我甚至想永永遠遠的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放棄我媽,她禁不起打擊的…」說到這裏,堅強的他,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滴下來。
「事情到底怎麼了?」我問他事情的始末,而他也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他爸帶了另一個女人回家,說要跟他媽離婚,他媽媽不肯,他爸甚至在那個女人的面前打了他媽,好向那個女人證明他要娶那個女人進門的決心。
他媽媽想自殺,被他擋了起來,他爸爸要他媽搬出去,還問他要跟爸爸還是媽媽。
「我選擇了我媽。」他說,他不能放他媽媽不管,親情跟愛情,他沒有辦法做出選擇,這是一條單行道。
「對不起…對不起…」他終於忍不住了,他撲在我懷裏嗚咽的哭著。
「對不起…對不起…」他哭著不停,好像是宣洩這幾天所壓抑的情緒。
那時,我想我應該又呆掉了,我不知道能夠再說什麼,或者做什麼。
我忘了之後的事,我只依稀記得他說他要陪他媽媽回他媽媽台南的娘家,他已經連絡好了,今天是來跟我道別的,他拿出了一條銀色的項鍊替我戴上,說這是代替他的,代替他守護著我,陪我過著接下來沒有他的日子。
「我去南部找你!我不去讀北部的大學了,我去南部陪你!」我不管他說什麼,我無法接受這樣子的結果,我抓著那條項鍊激動的對他說,沒有他的日子,我無法想像。
「謝謝你。」他對我笑了一下,雖然他的臉上還掛著淚痕,他沒答應,也沒有反對。
「等你安頓好了,一定要連絡我,知道嗎?」在要離別的時侯,我還是激動的這麼跟他說,其實我巴不得立刻就陪著他跟他的媽媽一起下南部,可是我知道他一定不肯,所以我也只能這麼說。
「嗯,我會的,保重。」他看著我,好像要把我仔細的看清楚,深深映在他的腦子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我當時的感覺是對的,那天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你也保重。」我說。
於是,我跟他道別了之後,直望著他的背影至看不見他為止,那天,我的心像掏空了一樣,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到家的,我就像是喪失了思考能力,在我也喪失了他之後。
終於,我回到了家,並且看到了我爸媽,心中突然有種氣憤的感覺油然而生。
為什麼大人在造孽,是我們子女的在承受?
「爸,媽,你們會不會離婚?」突然的,我問了我爸媽這個問題。我知道我讓他們噴飯了,不過那時他們噴出來的不是飯而是水果,他們噴完水果後,不可置信的問我怎麼會問這種傻問題。
「你們不准給我離婚,聽到沒有,如果你們離婚了,我誰也不跟。」我像是把氣發在我爸媽身上的大吼,便衝到了房間,留下了面面相覷的爸媽。
我撲上床,從我有記憶開始,不曾出現的淚水,開始在我的被子上決堤。
對不起,說到這裏,我的情緒有些失控了,剩下的,下次再說給你聽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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