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倏地睜開了雙眼。
夢,他作了個夢。
夢見了那在他記憶深處最不願去碰觸的過去,也夢見了……
當時的他所不知道的一切。
你果然什麼都沒告訴我……
庫洛。
一抹溫熱的物體倏地輕觸著他的臉頰,「早安啊,小雲雀……」語落,骸反應極快的閃過了襲來的銀光。
呵呵,好危險呢。
他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給他早安吻的呢。
只見雲雀面露嫌惡的拭去了臉頰上的溼意,「我要將你咬殺!」他手中的枴子閃著嗜殺的銀光……
「等等……」骸伸手擺出了投降的樣子,「你怎麼知道我把你的武器放在床頭呢?」
他根本連看都沒看就本能的抄起枴子攻來了呢。
「……」他聞言微愣了下,但隨即又高揚起了枴子……「來吧,你要被切片還是切丁?」
「呃……那個,恭彌……」骸乾笑著,「切鳳梨前要先削皮……」他小聲說道。
喀!枴子下應聲垂吊下了個帶刺的墜鏈。
不會吧?連這種東西都有?「恭彌你冷靜點……」他後退了十大步說。
雲雀轉動著手中的枴子旋起了一陣風,「準備削皮了……鳳梨。」他邁步逼近了他,但腳下卻一個踩空……
「等等,恭彌……」骸急忙說道,「小心!」他一個滑身上前接住了一個重心不穩自床上摔落的他……
呼,安全上壘!
「這樣不行呢,恭彌。」他望著正疊趴在他身上的人輕笑道,「只顧著要幫我削皮,忘了自己是站在床上的?」
「我是故意的。」雲雀不顯絲毫狼狽的咬牙說著,手中冰涼的枴子抵向了他的喉頭,「去死吧,鳳梨……」
「這樣不行喔。」骸將手環上了他的腰說,「如果是故意的……那你是故意要讓我像現在這樣抱著你囉?」他燦笑著問。
恭彌的腰好細呢……
他是如此的瘦小……
「放開。」他以手中的枴子抵著他那有著讓人恨不得把他咬殺致死的該死笑容的臉說。
「不放。」骸漾起了天真無邪善良可愛的笑容說,「要是放開了,你又會飛走。」他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本來他也以為能再見到他是最大的奢求了,但……
現在那個讓他掛念於心許久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他是不會再讓他輕意的離開他的身邊了。
只是他的改變會那麼大,著實令他十分驚訝……
他聞言很細微的愣了一下,「……我不是你養的鳥!」雲雀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說,「放開!」
「那個時候,你也是這樣甩開我的呢。」骸斂去了笑意說,「就這麼討厭我嗎……恭彌?」
話雖如此說,但他的手卻又悄悄的環住了他……
「……你是庫洛?」雲雀望著他逕自開口問著。
「不,我是骸。」骸緊抱住了他說,「不是那個讓你討厭的庫洛。」
「不管你是誰……」雲雀累積到臨界點的憤怒指數瞬間衝破了錶,「咬殺!」
語落,他以手中的枴子痛擊著那被他用極曖昧的姿式跨坐在身下的男人……
於是,骸就這樣被「安樂死」了。(骸:你確定我是安樂?)
(此圖為轉貼圖)
「恭彌,那天之後,你跟阿姨都還好嗎?」骸替自己破相了的俊臉貼上了OK繃問。
嗚嗚,如果我因此嫁不出去恭彌你要負責喔……
「與你無關。」雲雀舔著枴子上的「鳳梨汁」冷聲說著。
「別這樣嘛,恭彌。」骸笑道,「我記得第一次見面時,恭彌還很害羞呢……」
「閉嘴!」雲雀聞言朝他怒道,「少跟我裝熟!」
「可是……」骸嘟起了嘴,「我以前都是這樣叫你的啊。」他面露無辜的說著。
「你……不是他。」他冷視著他道。
「不是誰?庫洛?」骸挑眉問著,「恭彌你真是的,不是認得我了嗎?」他失笑道。
「鳳梨的記性很差嗎?」雲雀望著他冷聲道,「你說了你不是。」
是也好,不是也好,都無所謂了……
「因為……我怕你會直接咬殺掉我嘛。」骸乾笑著,「畢竟恭彌你……很討厭庫洛不是嗎?」
討厭那個我不是嗎……
「……那又如何?」他別過了臉說。
「你是這樣想的嗎?」骸聞言沉聲問著。
是啊,那又如何呢?
對恭彌來說,他只是在他的過去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的元兇。
而對他來說……
其實恭彌沒有忘了他,也沒有直接撲過來咬殺他就很好了,不是嗎……?
他本來奢求的,就只是再見他一面。
但,從他的口中聽見的如此漠然的話語,卻還是令他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什麼呢?
不甘心他對他的仇恨不如自己想像般地強烈?
還是不甘心他竟能把兩人的過去淡而化之?
又或者……只是不甘心罷了。
「不然呢?」雲雀望著突然陰沉了的他反問道,「還能怎麼想?」
「你……不恨嗎?」他低聲問著,「不恨……我嗎?」
「……」他聞言微抬了下眸,「我不在乎。」
不在乎?是這樣的嗎……?
你不在乎的,是那些仇恨,還是……
我?
「你在說謊,恭彌。」骸輕笑出了聲,「你不可能不在乎的。」他的聲音是如此的乾啞……
你怎麼會不在乎?
明明我,就在你的心上烙下了難以抹去的傷害……
你怎麼能不在乎?
枴子快速的旋閃到了他的面前,「想被咬殺嗎?」雲雀很難得的在攻擊前開口問道。
「恭彌……」骸在他的枴子下出聲喚著,「如果你想找我復仇,我……」
「你不懂嗎?」雲雀聞言倏怒道,「我說了我不在乎!」
我懂,恭彌。
我懂你不在乎。
我不懂的是,你不在乎的是什麼?
你知道嗎,即使是被你討厭或憎恨,我……
很突然的,他的右眸傳來了陣陣椎刺般地劇痛……
「呃……」骸伸手緊抓住了發疼著的右眼,「嘶啊……」一個猛然的痛意襲來,黑紅色的血液自他的右眸泊流了出……
「你怎麼了?」雲雀見狀撤回了枴子驚問著,「你……」
「沒事的,恭彌……」骸努力的想揚起逞強的笑意,但卻只能面露痛苦的望著他……「沒事的……」
這個情況,以前似乎也發生過。
「……又不說了嗎?」雲雀流露出了一絲擔心的面容又瞬間覆上了冰寒,「既然這樣……就隨便你吧。」他冷聲說著。
沒錯,以前發生過。
他不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而現在……又要重蹈覆轍了嗎?
「對不起,恭彌……」骸望著他的凜然開口說道,「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血液自他的掌際滴落了下,顯得更加的豔紅……
「……」雲雀聞言倏地收緊了拳,「突然消失掉,我就不擔心嗎?」他冷然的問著。
「對不起,恭彌……對不起……」
又來了,又是這樣。
他又用自己的想法去推測恭彌的想法了。
就像那時候以為自己是在保護他,卻毀了他的一切。
他以為,這樣恭彌就不會為了他擔心了。
但卻反而讓他更擔心了。
也難怪恭彌會說不在乎……
他現在確信,恭彌不在乎的,是他。
「恭彌……桌上的電視……」骸勉強的說著,滴落了滿地的血張顯出了他的虛弱……
他聞言伸手打開了電視。
裡頭正在播映的,是和取得了列恩製造出的手套的阿綱在打鬥著的另一個骸。
他的全身散發著剛才和他對打時的黑色鬥氣……
「剛才跟你打時,使用了輪迴六道中的人間道……」在一旁的骸虛聲說著,「現在另一個我也使用了,有點負荷不了……」
原來是這樣。
但眼尖的他卻發現了另一件事。
「裡面有我?」他望著那在螢幕中倒臥在一旁的「雲雀」不解的問。
「為了不讓彭哥列還有千種他們起疑,所以也製造出了一個你……這也是負荷之一……」
「愚蠢!」雲雀聞言朝他怒道,「居然為了那隻草食動物……」
「才不是呢,恭彌……」他打斷了他滿含怒意的話語說,「是為了你。」
「……我?」
「因為黑手黨對恭彌你做了很過份的事……」骸低聲喃道,「所以,我要消滅他們……」
「……聽好了。」雲雀突然上前緊抓住了他的衣領,「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處理,用不著你這樣傷害自己!」
最後的那句話幾乎是從他的口中吼出來的。
「我知道了,恭彌……」骸聞言斂了下眸,「對不起。」
果然……不需要……
你果然不需要我了,恭彌……
「對不起什麼?」雲雀幾近氣結的問,「你聽不懂嗎?我不要你為了我傷害自己!」
他愣望著他,「恭彌……?」
「手拿開。」雲雀從桌上抓起了大把的衛生紙說。
恭彌……你在擔心我嗎?
就像以前一樣嗎?
他挪開了手,任眼前的男人粗略卻又不失溫柔的替他擦拭著眼角流出的血。
溢出的血在這一刻止住了。
不知道是因為螢幕中的骸失敗而被復仇者抓了去,讓他的負荷得以減輕,還是是因為……
知道恭彌是擔心著他的?
他勉強的睜開了仍帶有痛意的右眸,在一片血紅的模糊中努力的望見了……
恭彌,你臉上所寫著的,是擔心嗎?
謝謝你,恭彌。
謝謝你還願意擔心這個,傷害了你的我。
眼前倏地一陣昏黑,骸終究還是因過度的負荷而昏厥了去……
帶著一抹開心的笑容。
即使他醒來時他已不在,至少此時……
他知道他是擔心他的。
這樣,就很足夠了……
「你……」雲雀見狀急忙伸手攬去了因昏去而重心下墜的他。
為什麼會如此的笑呢……
恭彌……你在哪裡……?
庫洛……不,是骸,獨自一人在望不著邊際的黑暗中行走著。
恭彌,不要丟下我……
不是說了,我們是朋友的嗎……?
恭彌……
就在此時,一道光影突然來到了他眼前。
「恭彌?是你嗎?」骸出聲問道。
「你一直都在,為什麼不阻止!」那光影倏地朝他吼道,「為什麼不阻止?這樣的話牠們……牠們就不會死了!」
恭彌……?
「我沒有你這種見死不救的朋友。」光影冷聲說著,「我不在乎……」
「恭彌,我……」
沒等他把話說完,光影一個快速閃身沒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四周再度沉寂了下來,只徒留下那依然的一片昏黑。
恭彌,你果然還是憎恨著我的嗎……?
「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啊,庫洛……」一道聲響倏地自他身後傳來。
骸急忙轉身一望,只見在一片的黑中,有道正微弱閃爍著的白光。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那白光繼續的發出聲音道。
「恭彌……?」
「庫洛,我想逃出去,逃出去找你……」白光逐漸化成了一道嬌小的白色人影……
是恭彌。
「突然消失掉,我就不擔心嗎?」然後,白光化成了現在的雲雀開口問著。
「恭彌……」
「手拿開。」白光化成的雲雀手裡拿著染血的衛生紙面露擔心的說。
恭彌,你在擔心我?
「我不要你為了我傷害自己!」白光突然大吼了聲。
接著只見它逐漸的淡去直到消失在了黑暗中……
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不論是憎恨他的恭彌,還是擔心著他的恭彌……
都消失了,留下他一個人。
原來在他的心裡,不論是怎麼樣的他,都能牽動著他的情緒。
就只是怕會失去了他。
「恭彌……」骸跌身坐在了黑暗構築出的類地板物質上,「不要離開我……恭彌!」
「不要離開我……恭彌!」骸突然睜開了眼叫道。
「……?」坐在床邊的雲雀還沒來得及意會過來,便被一道溫暖給擁了住……
「不要離開我……」骸緊抱著他低喃道,「恭彌……」
「你……」有些被他給駭到的雲雀睜大了眸不解的望著他。
他……是怎麼了?
「恭彌……」他將臉埋進了他的胸前,「不要離開我好嗎……?」
不經意的,纖細的手輕拍上了他的頭,「嗯……」雲雀望著他顫抖著的身軀低聲著。
他……是在害怕嗎……?
害怕著什麼?
「恭彌……」骸自他的胸口抬眸喚道,「你不要離開我,好嗎……?」
在瞧見了他眼眸的那一刻,雲雀的心中倏地湧現了一陣異樣感。
他果然是在害怕。
害怕他會離開他。
「你……怎麼了?」他有些遲疑的開口問著。
遲疑些什麼呢?
他怕又得不到答案。
「如果不想說就算了。」他接著說道,就像是試圖替自己找臺階下。
所以,他也不想一直去追問。
因為,都得不到結果的。
「恭彌……」骸不解的望著他,「既然提出了疑問,為什麼又不想知道答案……?」
「我想。但你沒給過。」雲雀寒著聲說。
當然想知道……
但他卻不曾讓他知道。
「恭彌……你是在生氣嗎?因為我……?」
「所以又沒回答了不是嗎?」他望著他,雙眸就如覆上了一層冬雪般地冰寒。
「對不起,恭彌。我只是……很怕。」雙手仍緊擁著他,「我怕你又離開我……」
雲雀聞言怒睜大了灰藍色的眸子,「離開的,是你。」他陰沉著一張臉說。
說什麼怕他離開他……
當時離開的人,不就是他嗎?
「恭彌,對不起。」骸一再的道歉著。
除了道歉,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過多的解釋,只會造成更多的誤會罷了。
而且他說得沒錯,當時先離開的人是他。
但他是不得已的,如果當時他眷戀著留下,被那些人發現的話恭彌就會……
都只是藉口,他知道。
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但……
他還是離開恭彌了。
因為他怕。
他怕會因為自身的危險而傷害了眼前這個有如天使般純淨的男孩。
所以他離開了。
但他終究還是傷害了他。
是如此的無心卻又將傷害深植入他的心。
所以現在的他只能說對不起。
即使他不會原諒他,甚至根本不在乎他……
「既然如此……」雲雀一把甩開了他的手,「放手。」
「恭彌……?」骸望著那雙被他甩開的手愣問著。
又被他甩開了……
他就這麼的討厭他嗎……?
「眼睛還痛嗎?」他突然出聲問道。
「嗯……?」骸聞言輕撫了下血跡被他給拭去了的右眼,「不痛了……」
恭彌,你一下冰冷的甩開了我,一下又這麼關心我……
到底……你在不在乎我呢?
「你不必自己一個人……」雲雀直望著他的臉倏地開口說著。
「嗯?」
「你不必自己一個人去背負過去的一切。」他沉聲說道。
是啊……畢竟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容許後悔,也無法去改變的……
所以,何不坦然的放下這一切?
但……「恭彌,我知道過去發生的事情已經改變不了。」骸望著他道,「但我所造成的傷害,能不能給我機會去彌補它?」
彌補?要怎麼彌補?
要怎麼去彌補已經逝去的時間?
「……隨便你。」語落,他起身離開了他轉身步出房門。
「恭彌……」骸突然出聲喚著,「我……是一個人的嗎?」這句沒由來的話語自口中溢問了出……
「……」雲雀倏地停下了腳步,「我只是去找藥。」他轉頭望著他說。
是一個人的嗎……為什麼這麼問?
他……就站在他眼前不是嗎?
「恭彌,謝謝你……」骸聞言輕笑道。
即使感覺與他的距離仍是如此的遙遠,但……
至少此時,他不是一個人的。
雲雀在雜亂的置物架上翻找著。
只見像氣極敗壞似地,他一個伸手將所有的東西都掃落在了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在急些什麼?急著找藥給他……?
胸口傳來了從未有過的悶痛感……是擔心嗎?
他在擔心他?
「該死。」張口咒罵了聲,他心情極差的望著散落滿地的藥物。
這下不是更難找了嗎……嗯?
他倏地定眸一望,在滿地的瓶罐堆中,夾了一張因受潮而泛黃的信紙。
被一種莫名的好奇心給驅使著,他不由自主的彎腰拾了起……
紙上微暈了開的鋼筆墨寫著:Ti amo……H.K
這是什麼東西?義大利文?
雲雀不以為意的將那張紙隨手扔到了一旁。
其實他看得懂的,小時候待過義大利的他怎麼可能看不懂這淺顯通俗的話語?
只是他不懂,寫這個有什麼意義?
是在嘲弄著些什麼……紙上所寫的「我愛你……」?
他蹲下了身翻找著,總算在雜亂的物堆裡找著了繃帶和棉布。
明明……那傢伙都跟他說不痛了……
那他到底該死的在著急些什麼?
「是嗎……有銅牆鐵壁之稱的復仇者監牢……」骸輕撫著右眼自言自語般地低喃著,「這樣吧,你先設法讓犬和千種逃出來,我……會盡快回復能力的。」
語落,他緊閉上了雙眼沉思著。
又要離開了。
他必須專心的休養身體,才能繼續提供能力給另一個他,讓幻術不被那些人識破而跑來抓他的本尊。
這樣,他才能繼續的陪著恭彌。
所以,他得暫時的離開他。
要他和恭彌在一起卻得壓仰自己不去想他……
那他寧可自己痛苦點,在沒有他的地方專心的養傷。
反正……恭彌也不會在乎他……
苦笑著睜開了眼,骸卻赫然望見了雲雀的臉就近在眼前……
出、出現了……!
只見雲雀伸手以沾了藥水的棉布覆上了他的右眼,然後又以繃帶幫他給纏繞固定了住。
「那個,恭彌……」骸怯怯的出聲喚著。
「嗯?」
唉……他這樣對他反而讓他說不出口了。
要是說的不好,他可能連傷都不必養就直接被恭彌給打入輪迴的盡頭了……
「恭彌,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又離開了呢?」他小心翼翼的問著,還一邊準備要接下隨時有可能襲來的枴子……
但,雲雀卻只是望著他,沒有任何的動作。
啊?「恭彌……你……」
該不會正在心中摸擬砍鳳梨的過程吧?
「……再說一次。」他沉默了片刻後開口說道。
再說一次……?
如果他剛才沒反應是因為沒聽清楚,那……
僥倖沒被當場咬殺掉的他還要愚蠢到再說一次嗎……?
可是如果不說就離開的話,會死得更慘吧?
「如果……我又離開了呢?」骸暗嚥了口口水再度問道。
「……你做得到的不是嗎?」但雲雀卻答非所問的反問著。
呃?什麼意思?
「離開前先跟我說,你做得到的不是嗎?」他沉聲繼續問道,「原因?」
嚇死人了,他以為他會殺過來呢。
真是自己嚇自己……
「那個,我要養傷。」骸搔了搔頭說,「這樣幻術才不會被識破。而這段時間……我會把我製造出的你解除掉,恭彌你就能回到並中了……」
「所以呢……?」雲雀冷視著他問。
呃……啊?所以呢?
這樣他要怎麼把話接下去啊?
「所以因為你要離開,我才能走?」他的聲音有如零下冰度的寒冷,「你……憑什麼……?」
死了,他沒料到恭彌會這樣問。
這簡直就比直接判他死刑還慘呢……
要怎麼回答呢?
「那個,因為和恭彌你在一起,會讓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嘛。」骸乾笑道,「所以……對不起嘛。」他滿臉無辜的說著。
這招有用……吧?
等等,按照恭彌現在的個性來看,好像是會死的更慘吶?
「……隨便你。」他冷瞟了他一眼道,「與我無關。」語落,他起身離開了他。
他……被恭彌給特赦了?
但是他卻說與他無關……
「恭彌……真的可以嗎?」他鼓起了勇氣不怕死的確認著,「你不是……討厭我離開你嗎?」
怎麼會與你無關呢?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我有這麼說嗎?」雲雀聞言冷哼道,「抓著人求不要離開的是你吧。」
對,是他。
不想離開他的是他,需要他的也是他……
那你呢,恭彌?
只是一點點也好,你對我……
與你無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一陣響亮的咕嚕聲倏地傳來,很巧妙的打斷了兩人僵直著的氣氛……
「你……」
「呵呵,自從恭彌來了之後,我就沒吃東西了呢。」骸撫著發出了抗議聲的肚子乾笑著,「恭彌你呢?肚子餓嗎?」
「……」雲雀聞言別過了臉。
餓。肚腹傳來的空虛感如此告訴他。
剛才去找藥的這段時間,他明明就有經過飯廳的。
但他卻沒有多想的直行到了醫護室。
他有那麼急嗎?
有那麼……擔心他嗎?
沒有。
他只是不願像個草食動物去吃別人存放好的食物罷了。他如此的告訴自己。
恭彌,其實你很餓的吧?「在我走之前,我們一起吃晚餐好嗎?」骸貼心的開口問著,「就在這裡的飯廳吃。」
「我自己……」
「恭彌,在我離開之前,讓我陪著你好嗎?」他打斷了他道,「我不想……跟以前一樣就這麼走了。」
不想跟以前一樣。
不想跟以前一樣突然離開你,不想再傷害你……
你懂嗎?恭彌……
「……隨便你。」
過去,是遺忘不了的傷痛。
「太好了。」骸聞言漾起了比陽光還燦爛耀眼的笑容說,「那我去準備晚餐,恭彌你就幫忙收拾飯廳吧!」他顯得心情愉悅的以輕盈的步伐步出了房間說。
「……」雲雀見狀無言的望著他。
一下子憂傷,一下子歡樂……他實在是搞不懂他這個人的想法。
他不懂他,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不懂……
他未曾讓他懂過。
但他現在唯一知道的,是這傢伙現在會高興的原因。
是因為他。
「不知道冰箱裡面有沒有吃的呢。」骸心情特好的來到了廚房裡說。
他伸手打開了冰箱門,一瓶高級紅酒就這麼直挺挺的映入了他的眼簾。
這東西……
該不會是M.M那個拜金的女人買的吧?
算了,既然都買了不喝也可惜嘛。
取下了紅酒後,他接著望見的是冰箱裡堆積如山的食物。
這女人……用他的錢買東西還真不手軟吶。
看來今晚有頓豐盛的晚餐了呢。
其實在M.M他們初到黑曜樂園的當天……
「嘻嘻……妳在做什麼?」巴茲陰險的笑聲倏地自身後傳來。
「原來是你啊。」有些被他給嚇到的M.M不悅的說著,「別在那亂嚇人。」她手中的東西差點因此而摔落了。
那是一瓶有著美麗濁紅色澤的高級紅酒。
「嘻……妳把這東西放到冰箱做什麼?」巴茲一臉猥瑣的問,「可別想騙我。」
「反正被你知道也沒關係。」M.M將那瓶紅酒擺在了冰箱裡的顯著處說,「不過你可別跟阿骸說。」
「好啊,不過到底是什麼事?」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
「我用長針穿過軟木塞在裡頭下了藥。」她笑道,「既然要交男朋友,就要交像阿骸這樣有錢又帥的男人囉。」
「嘻嘻……我知道了。」巴茲賊笑著,「現在的女人還真大膽呢。」
嘻嘻……他可以讓小鳥們把一切都錄下來,到時候就可以勒索他們了!
「隨便你怎麼說。等慶功宴時,阿骸就會是我的了!」
但後來他們失敗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慶功宴。
而那瓶紅酒現在……
骸手裡拿著兩個高腳杯和一瓶紅酒,正興高采烈的往飯廳走來。
不知道恭彌有沒有乖乖的在收拾呢……
但他的前腳甫踏入飯廳,便很戲劇化的定格了住。
這裡……是飯廳沒錯吧?
他猛眨著眼,試圖確認自己並沒有走錯地方。
沒錯啊,這裡是飯廳,可是……
為什麼飯廳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張桌子?
「那個,恭彌……」骸望向正擦拭著桌子的雲雀喚道,「其他的東西呢?」
「丟了。」雲雀抬眸說道,「反正用不到。」
你還真是乾脆俐落啊,恭彌……這也太有效率了吧?骸苦笑著心想道。
等等,那……「恭彌,椅子呢?」他張望了四周,果然就只有桌子免於一死。
不會連椅子都給丟了吧?
「需要嗎?」他望著他問道,卻沒等他回答的就直接轉身走下了樓梯。
不會吧,真的連椅子都丟了!
恭彌,你不想收拾也不用這樣嘛。
「那恭彌,我現在去準備吃的了喔。」骸將紅酒和酒杯擱在了桌上說。
雲雀把椅子撿回來了。
當然,他只撿回了一張。
放下椅子後,他望見了那瓶擺在了桌上的紅酒。
紅酒嗎……以前常見母親大人和那些來堡裡的賓客在喝呢。
但當時他年紀還小,所以沒能嚐上一口。
望著那閃動的濁紅色澤,他不自覺的伸手撫了上。
不知道喝起來味道如何呢……
雲雀拿起了放在桌旁的開瓶器……
說是說準備食物啦,但他其實也只是把冰箱裡的東西放進微波爐裡罷了。
真是的,照理來講在廚房煮東西是老婆的工作耶。
老婆嘛……
他的腦中突然浮現了雲雀穿著圍裙在廚房裡煮東西的畫面……
啊……越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越引人遐想吶!骸抱頭在心裡慘叫道。
不過穿著圍裙的恭彌……
一定很可愛的呢!(是可怕吧?)
叮!微波爐發出的聲響一舉敲破了他的幻想。
其實恭彌肯幫他擦個桌子就該偷笑了。
不過他會那麼乖倒是有點駭到他了。
難道,恭彌也是很珍惜這與他短別前最後的相處時間的?
應該不可能吧……
而且其實他連椅子都丟了,也稱不上是乖啦……
骸滿懷期待的來到飯廳,卻發現雲雀倒臥在了桌上。
他心頭一愣,急忙將手中的餐盤放在了一旁。
「恭彌……恭彌?」骸伸手拍著他的肩頭喚道。
怎麼回事?
他揚指輕抬起了他的臉,只見那張俊俏的臉龐上,泛起了醉人的紅暈……
恭彌,你該不會是……
喝醉了?
他回頭一望,那瓶紅酒也才少了大約一杯的份量啊。
也就是說,恭彌才喝一杯就醉了?
恭彌該不會是第一次喝酒吧?
看他這個樣子,是沒辦法要他共進晚餐了。
輕嘆了口氣,他伸手將他自椅子上橫抱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