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 寫我想寫的 寫吧..... 我還可以寫嗎? 你可以寫，用不著擔心這個，用不著擔心那個，寫總是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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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失敗的人

那天下午，她不在辦公室，辦公室充滿了輕鬆的空氣。她只是向李建業表示下午有會議，除此之外便沒有向他透露半句。

李建業忙了一整個早上去將一名住戶從單位裡攆走，整個下午就要跟另一位住戶糾纏，該住戶在投訴另一位住戶，是一名佝僂着背的老婆婆，該住戶聲稱該老婆婆在樓層走廊的垃圾箱內檢拾垃圾，影響環境衞生。並揚言若他未能妥善跟進，會將投訴行動進一步升級。

其實李建業知道那位投訴者名叫沈仲文，跟他是在同一間中學畢業，也是讀文科。畢業後就在樓下議員辦事處當議員助理，自從那位議員垮了後，李建業也不知道他現在有沒有工作，早前他女朋友還跟他住在一塊兒時倒還好，現在興許女朋友也離開他了，所以致電來投訴的次數也多了。有次李建業下班後途經市中心時，看到仲文在食肆外面頹然的站著，似乎在等候領取外賣，只見他在猛吸了一口煙，然後有兩道白霧從鼻孔中濾出。望著他的背影，令人不勝唏噓。

因此，李建業每次接聽沈仲文的投訴時，心中總會有個念頭：不過是失敗者的發洩而已。大概中國自從德先生及賽先生之後，就一躍成了世上最提倡科學的國家，回歸後的香港自然也渲染了這種習氣。先不扯到去火箭、飛機、航母那樣遙遠了，單看那丁力元就自然會明白，只須知道電、土木、機械，就自然可以行政治人，成為公司的核心成員。正如李建業從前在政府裡，只見理科出身的人當個專業級別的職位，不過是其仕途生涯的開始而已。而他也許要拼個十年、廿年，再加上運氣，才有機會達到所謂的專業級別，到時早已兩鬢早斑白，還去談甚麼理想。

李建業偶爾會同情這位投訴者。他相信沈仲文也跟他一樣，後悔自己當年的選擇。他回想課堂上聽著那位中史老師的懺悔，導致他到今天知道有人是做老師時，潛意識總會有種反感。沒有甚麼比只跟學生懺悔卻忘了傳道、授業、解惑更為十惡不赦。到學生有天釐清這個世界的真面目時，一切已經遲了。

李建業結束沈仲文的通話後，就馬不停蹄的趕回樓上那個單位，監察清潔工人及那位被攆走的住戶清空單位及執拾個人物品的情況。此時此刻，李建業對前路已不存奢望。上樓前他途經每天上班必會越過村口的牌坊，好像是個進口吸引人進去了，原來卻是什麼都沒有。這是一無可進的進口，也是一無可去的去處。於是在十多年後，連李建業也不曾察覺到自己早已撇下一切希望，心中那「安得廣廈千萬家」的抱負亦已泯滅怠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