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 寫我想寫的 寫吧..... 我還可以寫嗎? 你可以寫，用不著擔心這個，用不著擔心那個，寫總是沒有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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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

(1)  塔裡的人

在公園的中央，豎立了一座樓高三十米、呈八角形的七層塔樓，名為「百鳥塔」，既是公園的主要地標，又是一座觀鳥及觀景的設施。該地的前身名為水牛嶺，是一片天然林地的小山丘。據說在日治之時曾經是一個刑場，園內原居民的墓地亦隨處可見。因此，此塔樓亦被稱為「擋煞寶塔」。

仲文站在塔裡遠眺著塔外的景色。是日驚蟄，公園裡的草地上已鑽出一根根又嫩又綠的青草，伴著蟄蟲驚醒，一時春色映滿人間，萬物欣欣向榮。令他想起從前的國文讀本文章《花潮》，作者對未來充滿著無限憧憬。然而，當時作者李廣田哪會料到他的結局會是如此?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仲文不明白為何突然會想起那老頭子這幾句話，大概是《花潮》惹來的。惟此時此刻，他選擇「予欲無言」，望著眼前的景色出神，聽著塔內的雀鳥唱歌。

他想像這裡若不是公園，而是一個刑場，他會是等候被處決的一名罪犯，還是準備執行處決的一名劊子手？假如他之前沒有被分配到這個社區工作，他大概也不會站在這塔裡思考著這些問題。這大概是緣還是命，他自己也分不清。

他此刻雖然仍然享受著這種胡思亂想的自由，心情卻非常糟透。他為關在裡面的熟人擔心，同時亦滿懷恐懼的為自己的未來及命運憂心。他現在應該怎麼辦？

他恨當年的國文老師沒有告訴他《花潮》後的結局，勸他引以為戒。他恨當年的中史老師只在哭訴自己跟太太昨晚的吵架內容，以及用自己讀書的筆記充當教材，再將學生一位接一位的進入刑場，然後明年繼續向另一批待入刑場的學生懺悔。他們卻不曾向他提醒，年輕人去吃喝嫖賭倒是沒有關係的，反正都是送不了命的。可是一碰著思想就會是腦袋搬家的事了。若果當年他們有向他提個醒，他此刻腦裡裝著的東西，斷不會跟現在一樣無人問津。

天色漸暗，他戚戚然離開塔樓。朦朧的夜色下，塔下的草地彷彿蔓延開去，茫無邊際。他朝著那無邊際的方向走，想像著自己正在步向刑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