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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0-28 08:18:00| 人氣1,22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關於五二四「劉自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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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美國國務卿鮑爾在接受媒體訪問時,明白講出兩岸須「和平統一」,台灣沒有獨立,也不具有主權,在台灣政壇引起很大的震撼,美國雖然透過私下管道修正了「和平統一」的說法,但是仍然不對「獨立主權」(sovereignty)一詞做任何解釋,對台灣無疑是很大的一記耳光。看到台聯立委參選人到美國在台協會抗議,看到「唐山大兄」沒有像上回對待新加坡,把LP之類的字眼拿出來,不由得讓我想起台灣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反美運動,那就是「劉自然事件」。
 這件事要從一九五七年三月二十號談起。那天深夜,一位名叫雷諾的美軍士官,在職務官舍外面以手槍槍殺了一個名叫劉自然的華人,根據雷諾的陳述,他看到住宅窗外有人好像在偷窺他太太洗澡,他在出去查看的時候,發現劉自然手裡好像拿著烤肉用的鐵叉,他因此對劉自然開槍射擊。由於在不久前,駐日美軍發生一件士兵在靶場開槍打死日本人的事件,本案涉案人後來送交日本法院審理,當時台灣社會對劉案也相當重視,不過因為美國和台灣並沒有就駐軍的刑事案件管轄權問題達成協議,雷諾後來交付美軍的軍事法院審判,並在五月二十三號獲判無罪。
 在雷諾獲判無罪的時候,法庭響起了旁聽美國人的熱烈掌聲,卻在台灣社會引發非常大的爭議。有傳言指出,在某政府機構擔任低階公務員的劉自然,和雷諾勾結從事美軍福利品PX的買賣,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起了爭執,雷諾槍殺劉自然其實是因為黑吃黑,但是這個說法並沒有被美軍的軍事法庭採認。判決結果出來後,雷諾被送到松山機場搭機離開台灣,在媒體披露消息後,群眾開始向位在台北北門的美國大使館集中。群眾搗毀大使館,然後轉往美國新聞處和美軍司令部,當時的美國大使藍欽(Karl Rankin)正在香港,聞訊後立刻趕回台灣,向當時的外長葉公超提出抗議。聚集在大使館和美新處前的群眾愈來愈多,最後演變成街頭暴動,警方被迫以水龍和催淚瓦斯鎮壓,最後開槍打死一名群眾後,暴動才漸漸平息。藍欽在他的回憶錄(China Assignment, Univ. of Washington, 1964,國內由徵信新聞報在一九六四年十月翻譯出版)裡寫道:

 進入美新處所在的那個廣場時,我們(按:藍欽和葉公超)的車子通過了一道很單薄的警察警戒線,數百人仍然在警戒線內……門窗已經被搗毀了。辦公室中的許多東西,特別是家具和書籍已被拋到街頭。群眾對我們並沒有表示敵意,當我們經過時,其中一人喊道:「部長先生,把我們從這個恥辱裡救出來」。

 美軍軍援顧問團由一個步兵連進駐防守,除了少數群眾對車子丟擲石頭,有一兩顆石子丟中葉公超外,沒有發生更大的衝突。藍欽不久後抵達大使館,藍欽說:

 我們走進大使館院子,房屋被搬空了,幾乎可以搬動的東西,都被從窗口或門裡丟出來。桌子、椅子、打字機、檔案箱、保險箱都亂堆在一起,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搗亂方法可以如此有效。有幾輛車子已經被推翻,我自己的座車斜倒在地上,從樓上丟下的一個保險箱,正掉在汽車上。

 藍欽也回憶了暴動發生的經過:

 第一枚石頭拋出後一小時,群眾打開了大門,湧進大樓,把看見的一切東西撞毀在地上,美國官員和數名中國職員躲在防空洞裡,在之後兩小時內,暴動份子一波波地衝進辦公大樓……警察盡了他們所能盡的力,但是他們所做的實在也不多。

 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在事件發生後,對藍欽做了一次電視專訪,藍欽強調他以代表美國向中華民國提出抗議,蔣介石總統要他向艾森豪總統和國務卿杜勒斯表達歉意,不少當地人也向大使館表示歉意。藍欽對雷諾獲判無罪不以為然,他在回憶錄裡指出,即使判處很輕的刑罰,只要做出有罪判決,並給予劉自然遺孀適當的撫慰金,事情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因為很明顯,由於大使館絕大多數的機密文件都沒有遺失,通訊密碼設施也沒有損失,顯示暴動群眾完全是自發的,事件的發生是意外。
 有另外一個說法指出,由於美國對台灣在中國大陸的軍事和情報行動興趣缺缺,卻又限制台灣不能採取像是「反攻大陸」之類的冒進舉動,台灣的情報機構想要給美國一點「教訓」,劉自然事件自然是絕佳的機會。由於當時的印尼政府曾經引用從台北的美國大使館取得的機密文件,證明美國私下資助印尼叛軍,因此劉自然事件的陰謀論講法一直很盛行,不過這個說法始終無法證實,因此劉自然事件還有懸疑的成分在內。
 我們把時空換到現在,鮑爾對台灣說出了如此坦白,又如此沉重的話,對台灣的傷害,恐怕不會小於三項公報,重提劉自然事件,當然不是要大家去打砸搶AIT,只是想提醒大家,一九五七年台灣還在接受美國的軍事和經濟援助,在各方面依賴美國的程度更深,當政府面對一股突發的,激烈的反美暴動時,官員如何應對?當政府必須面對在政治軍事經濟各方面都十分強勢的美國時,如何維護台灣的最大國家利益?在認清劉自然事件應該是單純的突發事件後,台美雙方都努力不讓事態擴大,台灣方面必須展現的善意與誠意也立即展現,整件事並沒有對當時的台美關係造成太大的影響。鮑爾說台灣沒有主權,當然不是事實,但是我們何不深思,為何台灣經營台美關係,會搞到讓鮑爾說出這句話?阿扁總統不是說過,他都已經「搓」好了嗎?怎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更重要地,劉自然事件證明我們在面對美國的時候,曾經選擇過不一樣的立場表達方式,台灣經營自己的對外關係,除了一面倒向美國,難道沒有別的路了嗎?鮑爾的話證明,台灣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遲早會出狀況,到時候再怨嘆也來不及。(圖:一九六四年出版的中譯本「藍欽使華回憶錄」)

台長: 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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