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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愛的鼓勵 16訂閱站台

 

             (皇冠2014. 3月號/ 第721期第86頁)

 

姐妹淘小秦的爸爸長得高高的，是個很帥氣的老伯伯。他總是把自己打理得像英國紳士般，西裝筆挺、打著領帶，鞋也擦得啵亮，手裡還握著一根長手杖，是最有派頭的老芋仔。每天一吃完午餐，一定得去西門町遛達遛達，數十年如一日。

 
    有一次小秦到西門町購物，發現前面那個老頭不是老爸嗎?她快步走上前要喊爸爸時，老爸突然發現女兒在身後，趕緊推開挽著他濃粧艷抹的歐巴桑，叫她先走。小秦很生氣的說:「推什麼推?我都已經看到了，回家要告訴媽!」秦伯伯趕緊斥責:「嘿~呀!小妹，妳別亂說話喔。」小秦不以為然的回應:「哼!我當然要告狀，你不是說聽歌、喝咖啡的嗎?原來是跟女人約會!」

 

但回家後，秦媽媽聽完小秦的抱怨，居然慢悠悠地嘆口氣說:「小妹啊!不要責怪妳爸，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妳看看這幾十年下來，我拖著這身病痛，沒法好好照顧他，就隨他去吧!只要他高興就好。」原來秦媽媽早就知道，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秦媽媽確實身體一直不是很好，背駝得無法挺起腰來。經常進出醫院。家裡也只有秦這麼一個女兒，還好，後來有個好女婿幫忙分憂資助這個家。

 

但我曾經與秦家一起在餐廳用過餐，秦伯伯對秦媽媽好體貼，幫忙將餐巾圍在秦媽媽領口上，不時夾菜、舀湯、把肉切碎，分成小塊小塊的方便秦媽媽使用；甚至，秦媽媽嘴角留有一點湯汁，就趕緊拿餐巾紙幫忙擦拭，完全把秦媽媽當小孩般，照顧得無微不至。

 

聽媽媽的解釋後，小秦也就不再生爸爸的氣。後來，小秦還親自跑了趟紅包場一探究竟。她發現那兒消費不高，一壺茶，幾碟瓜子、花生的，花個幾百塊就可以消磨一個下午。秦伯伯口袋裡總揣著好幾個紅包，跟著一群老伯伯天天到西門町的紅包場、咖啡廳報到。隨著舞台上的歌手哼著懷念的老歌:「我的年輕郎，離家去遠方…」唱到他們心坎裡的時候，就大聲拍手叫好，開心得跑到舞台前把紅包塞給正在演唱的歌手，是鼓勵也是關懷。有時，也會與下台後的歌手喝喝茶、聊聊天，跳跳舞舞的，沉溺於舊時光的回憶裡。舞台是歌手的，何嘗不也是老兵的舞台?

 

秦伯伯每天到西門町已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以前還會搭公車慢慢晃去，年紀大了，走不動了，就包計程車去。有時只是坐在咖啡廳裡與幾個老夥伴們呆坐著，或望著過往的行人發呆。小秦有一回接到西門町咖啡廳老闆娘的電話:「小姐啊!你爸爸尿濕褲子了，妳幫他送一套乾淨的來…啊!沒有關係，他是我們這裡幾十年的老顧客，我們都很了解…。」

 

小秦幽幽的告訴我: 「我很感謝西門町的紅包場、咖啡廳，因為它們為那些像我爸一般遠離家鄉、土地、親人撤退來台的退伍老兵，提供了心靈慰藉的場所。」

【皇冠2014. 3月號 /第7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