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份最後一天的午後,本地雜誌“新生代”在“瘋堂十號創意園”裡舉行名為“劇場vs社會”對談會,正是“國事、家事、社會事與劇場事,一切都付笑談中”。主講嘉賓和與會者的對談裡,不少內容都由一些關鍵詞(Keyword)串連著,當中不乏值得深思和探討:“前膽性”──近年的新作劇本多只是對澳門現況作回應,或是懷緬過去,少有對未來提出改進建議,或論及可行性的展望……;“澳門特色”──賭業,便是一切?“焦慮感”──港、澳兩地對回歸前與後的反應不一,產生差異的原因何在?誰是鬼?誰是人?“身份認同”──因為澳門的知名度在國際間與日俱增,本地人逐漸對“澳門人”的身份需要一種確認;“八十後”──鬧哄哄的城中熱話,本地比鄰埠似乎來得溫純,是喜是悲?唯獨劇場工作者莫兆忠在言談間提及“七十後”一詞,卻不被列人關鍵詞之列,更未有延續深思探究,實屬可惜。
假若“八十後”是反映澳門自九十年代後期社會變遷的一群,那麼“七十後”的角色在今天而言,應該更是重要,因為他們是存在於五、六十年代與廿一世紀的社會迷網的夾縫,漂浮於澳門另一個歷史洪流的孤舟上。“七十後”的澳門人,親歷議事亭前地的國慶牌樓、提督馬路的榕樹全數被砍、“龍的行動”新移民潮、南灣、麗都等大戲院的結業、中國學生運動思潮、嘉樂庇大橋兩邊多了新的連接鍊、澳門回歸、賭權開放、樓價颷升等等,他們在青年時代,見證著澳門從一個殖民小區,搖身一變成為“國際旅遊城市”。這批已從青年步入壯年的“七十後”,今天已投入了社會、投入了政治、投入了濟經、更投入了文藝。目睹國內學生運動、金融風暴、回歸史實、賭權開放等等觸發社會劇變的事實,不少正參與藝文活動的“七十後”,企圖藉著演藝活動反映和激起社會各界對對時狀況的關注,於一九八九年的“論盡百年/血在燒”便是一例,當年參與該劇的部份成員,至今仍有活躍於本地的劇壇,推動著本澳的戲劇發展工作。只可惜,那時候的“七十後”與現在的”八十後”其實都遭遇著同一個困境:如何才可以為澳門的未來引發具有前瞻性的思考?在不採取激烈行為(如遊行、衝擊官門)等擾亂社會安寧的前題下,單純透過如話劇此等活動,真的可以向社會大眾,並寄望官員們能靜思反省?
根據非正式的統計,二零零九年全年裡約有接近一百套的戲劇在本地上演,當中絕大部份是以年青人為骨幹的青年劇團小劇場演出,題材也多是反映當前社會時下實況的處境式小品劇。這情況,是否反映著現今的“八十後”,正是團結起來,凝聚了年青人的力量,撥動著劇場與社會關係的槓杆?可是,“八十後”的“不成熟”,卻讓這股力量蒙上了陰狸。如果,正為生活打拼的“七十後”能積極參與其中,是否可以把這股雲霧一撥而去?那麼,在劇場與社會的鵲橋上,乃至現今個劇場氛圍、探討劇場與社會的關係時,該可以更充實,更具前瞻性。
“人材”,是需要時間和機遇培養的產物。回歸以後,每年不乏獲公費資助的戲劇學員,負笈海外接受專業培訓,並自四、五年前開始,陸續返澳在演藝學院任教,近兩年的劇場演出中,如“動物x無言”、“找個人和我上火星”、“天琴傳說”等等,均是由這批“七十後”的導師,帶領導“八十後”的學生同台演出。學生們在導師的身教獲得進步,並將所學之長,再帶到本地眾多的小劇團裡。藉著不斷的嘗試、磨煉,也在前輩師長的扶助下,與本地或海外的劇團進行交流及相互學習,以此獲得明顯躍進,上月曉角話劇研進社與葛多藝術會合辦的“學院派演出季”所獲的讚譽,便是一例。環顧劇壇,“七十後”的菁精正是圍繞著整個劇場、甚至是整個澳門,他們不是離棄了這片土地,而是一直在潛伏在四周,在觀察、在吸收,在默默地耕耘著,在等待一個可以被引入的機會與位置。
當前的劇場問題,正是面對著欠缺優秀原創劇本的上演。刻下由年青一輩撰寫的新劇本,不是被批評欠缺深度、視角狹窄、目光短淺,便是流於平凡,難堂大雅之堂,那怕是改編以往的本地經典原創,也因為歷煉未夠、對社會環境的觸及不深,往往使之虎頭蛇尾,相形見拙。最近,一個以蓬勃本地劇本創作的工作坊正式開展,除了報名者眾,反映本地不乏對劇本創作有興趣的人士外,也發現被錄取的學員,“七十後”的為數不少。誠然,“七十後”的一輩或許已經沒有“八十後”的一顆衝勁,或許也欠缺“五十後”和“六十後”在民國與葡國政府的歷史,但“七十後”經歷著澳門潛騰待飛的階段、這是華人勢力團結以下的固本培元,也正是成就澳門回歸之後得以安穩過渡的奇妙階段。如果說澳門的原創劇場作品是在五十年代與九十年代之間出現了斷層,那麼,這批即將接受訓練的“七十後”,剛好可以填補這缺失的一塊。期待著那些塵封了、沉澱在“七十後”心裡的時光錦囊,能夠趕及在當前逐漸熾熱的劇場氛圍下,適時地、勇敢地提出錦囊內的寶物,把它們都交給那充滿朝氣的“八十後”,既是完滿了整個本地戲劇的發展歷程,也讓當下劇場與社會的互動得以趨健康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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