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館】—給失眠的人解解悶 秋夜，微風，細雨綿綿。 推窗，舉頭，尋月。 放眼，尋遍，滿目石屎，明月何曾見﹖ 既暮，八方無聲，俱寂矣。 天地悠悠。 身處斗室，如陷圍城。 唯有扇獨轉。 —隨感錄之廿九〈圍城〉

987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一向對統計學與問卷調查存有成見。作家李敖曾引用英國首相迪斯雷利一句名言「謊話有三種，謊話、可惡的謊話、統計學」來調侃統計學，極盡挖苦之能事。雖云刻薄，卻有一定的道理。

在眾多種類的統計之中，民意調查最不可靠。去年某月某日，我接到一通電話。對方是一個年青男子，開場白是：「阻你一分鐘......」

「媽的......﹗又是這類電話......」當我正想斷線的時候，他說了一句：「我地係香港大學民意研究計劃打黎架，想同你做個電話訪問......」什麼﹖是港大﹖好吧，給學校一點面子吧。於是，在「阻我一分鐘」的前提下，我足足浪費了十五分鐘。

問的是什麼呢﹖對特首的施政評分。記得那時董建華剛剛下台，當奴曾上位不到一個月，根本沒有什麼政績可言。他叫我給當奴打分數，我跟他說，怎樣評分呀﹖他還沒有做過什麼啊﹗那男子這樣回答：「不要緊，你便胡亂給個分數吧﹗」

「......好吧，七十分。」老實說，這當中起碼有五十分是董建華為他掙來的。然後他又問：「那麼你會否支持曾蔭權角逐特首呢﹖」我猶豫了一回，接著說：「那要視乎有無別的參選人。」

「那到底是否支持﹖」

「怎麼說呢﹖若然有數個參選人，那我當然不一定會支持他哪，比方說，陳方安生參選的話，我投她的機會率比較高......」

「沒有這種選擇。只問你支持不支持曾蔭權。」他的語氣似乎有點不耐煩。

「媽的......你為曾蔭權工作嗎﹖」我心想，然後說：「若只有曾蔭權一個參選的話，我想我會支持吧。」

「即是支持了﹖」

「嗯，大前提是只有他一個參選的話。若有多於一個參選人，那要再比較和考慮。」我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我要怎麼填呢﹖」他似乎真的有點慍怒了。

「嗯......這題填棄權好了。」

「沒有棄權。」(不會真的發怒了吧﹖)

「那你填『支持』算了。」真有點不甘心，彷彿被人利用了一樣。

「啊......支持啊(這時他心裡大概在咒罵著我吧﹖說了這麼久，還不是支持﹖)......好了，以下請你為三位司長級官員評分。你會給政務司許仕仁多少分呢﹖」

「許仕仁......﹖他才剛剛接位，什麼都沒有做過啊﹗」

「請你給他評個分數吧。」

「......這傢伙是否聽不明白我的話﹖這要我怎麼評分﹖」當時的我這樣想著。

「隨便給個分數吧﹗」他如此慫恿著。

「六十分算了。」

「嗯......六十分......」

為三名司長級官員評分後，滿以為民意調查就此結束，誰知他死纏到底，要我為多名局長逐個評分。本想就此掛線，但轉念一想，這問卷調查完成不了的話，那麼剛才的對答豈不都在浪費時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那就再答幾題好了。

話雖如此，十多名局長，我並非十分熟悉。部分局長，實在只聞其名，不清楚他的治績如何。當那男子苦苦追逼，要我為一個不認識的人評分之時，真夠頭痛。某些時候，我非常老實：「我不知道這個人啊，評不了。」

他果然再次祭出法寶：「隨便給個分數吧﹗」

「......好吧，五十分。」(一般人也會這樣做吧﹖)

整整十五分鐘，我做了一個對自己沒有意義、對曾蔭權卻甚有意義的民意調查。媽的，被人利用了。早知如此，應該及早掛斷電話。「謊話有三種，謊話、可惡的謊話、統計學」，雖不中亦不遠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