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感覺,秒針一格一格的移動著。
他在大床上盯著天花板,看久覺得乏味,眼珠子四處轉了一下。
在暗黑的室內,角落插了一個貝殼小夜燈,昏黃的燈光有種溫暖的錯覺。
明天去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先跟主任說明那件案子的結果;唔,頭髮該理了,這個長度已經是他所容忍的最大限度;星期五要記得匯錢給母親,對了,明天還要先打個電話回家──
「還沒睡啊?」一隻赤裸的手臂攀上他的胸膛,聲音懶洋洋地,充滿濃濃的睡意。
「睡不著。」
他把棉被拉高到脖子部位,確定她的身體都有被蓋住。她上次感冒將近二個禮拜,到現在不時晚上還會咳個一二聲。雖然這兩天天氣轉好,早晚溫差還是很大。
「不要啦,……很熱……」她倒睡得迷迷糊糊的,吱唔幾聲表示抗議。
「不會熱,」口氣依然堅定,他輕吻她髮間,「睡吧。」
她迷迷糊糊的,最後吱唔幾聲表示抗議。
再親密的情人或伴侶也會有不能碰觸也無能為力的地方,他想。
像她,晚上一沾枕,三分鐘後就睡得一塌糊塗、順順利利地去找周公下棋,每天快快樂樂的,好像沒有什麼煩惱;哪像他,每天至少要花上一、二個小時以上才能睡沉。
並不是他的煩惱比她多,就是睡前常常思考一些有的沒有的,想著想著就離睡意越來越遠了。
怎麼會有人每天都要花一個小時到二小時不等的時間才能睡著?這一點她一直無法理解,要一個每天都安穩入夢的人想像睡不著的痛苦,好像也太強人所難。
反正,他這樣的習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最後,還是只有他一個人面對自己的睡眠障礙。
「兩點了……」她不知何時用另一隻手勾到床頭櫃的鬧鐘,瞇起眼睛看時間。
「你是要破紀錄嗎?」
「我以為妳睡了。」他帶著點興味瞧她。在夜燈的薰陶下,她的臉部線條柔美得不可思議。
「我是很想繼續睡啊,」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可是,你的手一直在摸我──我的手,我哪睡得著?」好哀怨的語氣。
因為剛剛她的手臂擱在他身上,那滑膩細緻的觸感跟他的皮膚完全不同,所以,他總是會下意識地一再撫摸。
「抱歉。」
他把她的手放回她身邊,她又整個人像八爪章魚般地貼上他。
「嘻嘻,」她開玩笑似的在他耳邊吹氣,「吵醒我……你要負責喔。」尾音故意拉得長長的。
他一個翻身,就完完全全的壓住她。用手撥撥她凌亂的瀏海,另隻手撐住自己的身體,有趣的看著她慌亂害羞的表情。
「喂,我是在逗你的啦!」
「妳知道男生禁不起挑逗,嗯?」他拿起她一束長髮在鼻間嗅聞,表情誘惑。
雖然沒有任何下一步動作,她還是屏息著、心臟大幅度的跳動,不知道是該期待還是該嚴拒。
她真沒用真沒用,只是這樣子就足以讓她臉紅害羞個這麼樣!又不是沒這麼親暱過……哇啊,臉又發燒了,不要想不要再想……
「那我道歉嘛。」無論要她作什麼,只要他可以從她身上移開,都好。
「妳是該道歉。」他看她良久,閉閉眼,在她唇上淺吻一下,就翻身回原來的位置躺好。
「唉唷……」她傻笑著,頭還是靠過去在他背上。
良久,她又快睡著了,他才開口:
「都是妳的夜燈,讓我睡不著。」
「夜燈?」她好驚訝,「可是、可是沒有它我半夜起來會怕。」
「妳哪一次半夜真的爬起來過?」他轉過來平躺著。
「……說得也是,哈…哈哈。」她乾笑,只是心理作用而已。「那我立刻把它拔掉。」
「不用了。」
「真的不用?」她掀開棉被準備下床,又被他一隻手臂壓下躺平。
「我只是隨便找個藉口遷怒,妳聽不出來嗎?」
「喔……」
他只是……每晚都聽著她的呼吸鼻息迅速從淺轉深、轉為規律的深層睡眠,只是嫉妒而已。
她的夢裡,會有他嗎?
「那你睡不著,怎麼辦呢?」她偏頭,思考時不小心又打了個呵欠。
「妳先睡吧。」他撫上她眼皮。
她若是沒睡飽,明天的黑眼圈一定很嚴重。
「不要,你先睡。」
「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執意的想著,最後把他的身體拉來,示意他把頭靠在自己的手臂上。
「這樣子,我會手痠、麻掉,就不會太快睡著了。」
她很得意的公佈妙招。「一定可以看你先睡著的。」
看她這麼堅持,他只好照作。順便抱著她,頭擱在她頸窩。
過了良久。
他的鼻息轉為平穩。她輕輕的把手臂抽回來,很滿意地看著他的睡相。
「晚安。」
她依靠在他身邊,迅速的入睡。
又過了良久良久。
他睜開眼,看向熟睡的她,眼神清醒。
將她踢掉的半邊被子撿回來,重新覆蓋在她身上。
忍不住親吻一下她的臉龐。
總算有些睡意了,他闔上眼。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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