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玩得很瘋、很累。
有人學成歸國、有人喜獲麟兒、有人工作升遷,大家決定一併慶祝順便又可一聚,就找了間KTV包廂。
她又笑又嚷,偶爾隨著氣氛起鬨,不知不覺時間就過了,卻還捨不得走。
好不容易離情依依的告別,同路的幾個人一起上了公車,她坐上座位之後,在規律的搖晃下,眼睛先是勉強半張半閤,還是不知不覺的,就陷入黑甜鄉之中。
不行的,這麼難得的聚會,她好想跟那人多說說話、多聊一下天……好想、好想……
回到從前。
那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夏天。
一群人出去玩,不知誰提議的,玩起小孩子的捉迷藏遊戲。
不管那位猜輸拳的友人哀嚎,大家在空地上分散開來,各自找尋躲藏的地點。
「走。」
那人笑著朝她伸出的手,是那麼理所當然。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回應,把手交付給他。被牽著走,她的心跳聲大到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
無論何處,她都願意跟隨。
「這裡,一定不會被找到的。」
手被放下了,若有所思的她,才觀察起四周的狀況。這是一個涼亭,是歸途必經之處。
眼珠一轉,她壓抑不住的情緒興奮的低喊著:
「厚~你犯規!大家說好的不可以脫離約定的範圍!」
「嘖,妳真吵。」那人隨意坐在長椅上,不知從哪裡變出蘋果來啃。「在這裡吹吹風不是很好?」
「是…嗎?」她靠著柱子,有點懷疑。
風一陣又一陣的襲來,配上夕陽,難得兩人獨處,她反而緊張到無話可說,最後,她竟然舒服到睡著了。
夢裡,繽紛又美麗。
※
「你知道,她曾經喜歡你很久很久?久到你出國一年無消無息之後,她才放棄?」
在確認她睡著之後,男人一直注視的目光才稍微離開,望向公車窗外。
那人不語。但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到現在她看見你,還是那麼高興,高興到,眼神會發光。」身為她的現任男友,他聲音十分平靜。這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現在她很快樂就好,以前的事情就不用提了。」那人語氣也很平淡,彷彿現在聊的是今日天氣一樣。
「她很念舊的。」他低嘆口氣,「從一個月前知道你會參加這個聚會開始,就不斷地提起,明顯到我不吃醋都不行。」
對老朋友所露出的微笑,有點苦澀。
那是一個很不寧靜的夏天。
遊戲開始,猜拳猜輸而當鬼的他從一數到一百。
到底是誰提議玩這個鬼遊戲的?當然,他是絕對不會承認是自己的主意的。
遠遠地,他看見涼亭有個熟悉的背影。
走近才發現,一向最喜跟他拌嘴吵鬧的她睡著了,熟睡得不省人事,連他靠得那麼近都無知無覺。
他腳步無意識的放輕,看著她的睡顏,頓時陷入手足無措的躊躇。
該叫醒她嗎?
風襲襲吹來,她髮絲有幾縷不斷飄到頰畔,他蹲下,幫她將不安分的髮撩至耳後。
心,也漸漸心猿意馬起來……
※
「說真的,你不會吃這種陳年往事的醋吧?」
須臾片刻,當公車開過隧道之後,那人還是忍不住的開口詢問。
男人輕笑不答,注意力又回到熟睡的她身上。
在一個轉彎後,他上前拉住了快掉出椅子外的她。
之後,手再也沒放開過。
撫著唇,那人想起什麼似的,也笑了。
那是一個很像秋天的夏天。
在遊戲開始之後,他不假思索地朝她伸出了手,見著她發亮的臉龐,心情突然變得很好。
腳步隨性所至,於是帶著她走進了涼亭。
兩人間不用說話,也感覺很輕鬆自在啊。
不用看也知道,滿心的依賴,滿心的憧憬,都寫在她臉上了。
這是一開始就知道,而且不變的事實。
他望向她,發現沒說話的她,竟然睡著了。
他失笑。
如果,就一直這樣下去。也許、也許……
他無聲走出涼亭。
「我是不會讓給你的。」
那人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看向他。
他的眼神閃著無人能敵的自信。
「這樣很好。」
那人又笑了。
「你們在聊什麼?」她揉揉眼睛,醒了。
「男人的話題。」兩人異口同聲的。
她眼珠在他們之間繞來繞去。
總感覺這兩人變得有默契多了。
下站之後,他們向那人道別。
「下次要再一起出來玩喔!」
她笑著揮揮手,轉過頭,自然而然牽起他的手,離去。
這樣,很好。
那人目不轉睛望著他們的背影,久久地。
※
那年夏天。
那人拿著兩罐飲料,走回涼亭時,風聲遮掩了走近的腳步,卻遮不住他看見的那一幕。
男人傾下身,輕吻她唇畔。
有點顫抖的、非常疼惜的,吻。
如果沒有看見,或許就有勇氣說出口吧。
思緒頓止。
那人托了托眼鏡,失笑。
人生哪有那麼多如果?
當年那場捉迷藏,早就結束了。
PS.
三個人,過去現在,同樣的場景,不一樣的回憶。
所要表達的東西,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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