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得很平凡,不像你,長得這麼好看……」
「那妳就多看我幾眼啊,每天看、每天看、最好二十四小時都看著我,這樣就會變漂亮喔!」
當他這麼說的時候,嘴角會微微揚起,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語氣,總是這樣讓她搞不清楚真假。
被騙了。
這幾年,總有一種被騙的感覺,不斷在心裡盤旋不去。
他在跟友人聊天,神采飛揚、大笑、或者淺笑附和、不解的皺眉,偶爾的目光流轉,總是不離她。
她支著頭跟他對視,微瞇著眼。今晚好像喝多了的樣子,頭暈暈地醺醺然,回去應該是很好睡的狀態了吧。
迷糊中,他很突兀地中斷談話,離開友人到她這裡來。她可以感受到,那群朋友投射而來的注視。無所謂,那些人不是她所能適應打入的圈子。
坐在這裡,只有她一個。
每一次她都覺得,當他一轉身就會把她拋下忘掉。然而,每一次的每一次,他總還是會走向她。
「我是不是又被你騙了?」她問。
「我騙妳?甚麼時候?」他失笑。
「每次都騙我來找你,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妳永遠都不記得我的生日。」所以,她才會傻傻的過來,還帶了禮物。
他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反正你騙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舔舔唇。
「妳又喝醉了。」只有喝醉了才會說一些沒頭沒尾的話。
他拿走她面前的酒杯跟酒瓶。
「喔。」她點點頭,跳下高腳椅時候,腳步不穩,是落進他懷中還是他扶著她腰,早就搞不清楚。
就算在這個時候,她還是在看他。嘴角略微下彎,生氣了?
她笑笑,推開他懷抱,很誇張的九十度鞠躬:「謝謝你的招待,我該回家了。」車鑰匙在哪裡?她胡亂摸索著。
「等妳酒醒再說吧。」
他皺眉,索性一把抱起她,沒反抗表示她真的醉得厲害。低頭一看,她果然閉上眼,乖順地靠在他胸膛。
「今晚睡我這裡。」他悄聲道,低微的聲音淹沒在她黑如飛瀑的長髮間。
「嗯……好。」同樣細如蚊蠅的回答,令他眸光一亮。一直一直不期待回覆的,今天竟有所回應──他不自覺下意識收攏住手臂,不想放掉,就算是醉言也當真了。
「言,那我怎麼辦?」一名妙齡女子不知何時站立在他面前,雙手交臂,聲音像是在隱藏怒氣似的略為拔高,讓他懷中的人微微一動,勉強自己撐開眼皮一下子,
隔了三秒才認出是那群友人中的其中一名、今晚一直靠在他身邊,非常美麗的女人。
他淡淡掃過一眼,馬上讓女子壓低緩和聲音:「我意思是說,你今晚明明答應要陪我的。」
「我沒說過。」
他的確沒答應,女子知曉。都是她在提議,他不可置否。但是、但是,她目光掃過他懷裡的人兒,怎麼樣也比不上自己呀,可每一次這人一出現,他的視線就完全不擺在自己身上。正因如此,這才讓不甘心的她拋開矜持,上前一問究竟。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是她?」
「不能。」他一旋足,抱著懷裡的人直接走上樓。
徒留女子一人在原地懊惱著。
「勸妳不用浪費時間了,言是不可能改變心意的。」另名男子靠近,順手給她一杯紅酒。
「她到底是誰?」
「她是言的家庭教師。」
男子喝光手中的那杯酒,隱去嘴畔的笑意。
這不是第一個女生這麼問起了,但每次袖手旁觀時都會發現不同的樂趣啊。
當言的朋友真有意思。
※
「…嗚、嗚……真的是太過分了……」
本來出了電梯要直接開門進屋的,可是聽到樓梯間的哭聲這麼熟悉,他忍不住好奇的走下樓梯,在三樓與四樓的轉角處看見一團縮在一起的身影。
果然是沒教過他幾天的家教老師。
正想著該不該無視,她就抬起頭,哭得毫無防備的淚顏就這樣跟他相對──
清晨光線灑在一張毫無防備的素淨臉孔,此刻裹著他的被單、窩在他的床上、蜷在他身畔,睡得正香甜。他笑了。
十年了。
十年前的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
不知道,她還記得嗎?
他俯近她,鼻間飄過一縷隱約的酒味。昨晚她喝的酒跟他是相同的嗎?怎麼會特別香甜?
好想再品嘗那味道……即便昨晚已經纏綿到她迭聲討饒仍不饜足,最後是他抱她進浴室──反正面對她,他就像個控制不住欲念的大男孩。
可惜……他嘆口氣。
「可頤、可頤!該起床了,妳上班要遲到。」時鐘指著七點整,而他仍記得她的早起習慣。
「嗯~~」她先伸展四肢,才睜開眼,跟他大眼瞪小眼。昨晚的印象慢慢回籠……咦?咦咦咦???
「對不起!」
他原本帶笑的唇斂起,她起床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昨天我可能喝多了,真的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她邊說話邊穿衣服,褲子、褲子呢?
「妳對我沒其他話好說?」他皺眉,眼裡的溫柔逐漸蔓延成風暴。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像以前一樣……」音量漸微,她看著他,糟糕,是踩到他地雷嗎?怎麼會氣成這樣?
到底是誰教她這樣說法比較瀟灑、不會對男人造成心理壓力?嗚,她被騙了。
「怎麼回到從前?妳告訴我。」他嘲諷反問:「我們都上床了。」
她臉紅,吶吶地:「我不想……造成彼此的困擾。」
「粉飾太平就可以讓妳不困擾嗎?」他一把拉住她,從床邊再度回到他懷中。
從以前到現在,她的歸處就只能是他的懷抱,絕對的。
「你知道,我們兩個人不可以在一起!昨晚真的喝多了。」她急聲道,偏頭閃過他的吻。
「去他媽的鬼話!」他蠻橫的用體型壓住她,不顧她的推打,只想讓她屈服。
「我跟言先生發過誓……」她眼眶一紅,聲音哽住了。
他頭埋在她頸肩,不動作不言語。
她雙手很緩慢的觸碰著他,然後努力地抱緊。縱容自己,當作最後一次擁抱。
「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悶聲問。
「我不知道。」她苦笑,「說不定,我不該當你的家教。」
「可頤。」他仍不動。
「嗯?」她貪戀這個擁抱,小心的吸氣,不讓眼淚落下。
「妳知道嗎?今天才是我的生日。」
「我知道,」她笑了,「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你生日的時候啊。」怎會不記得?
「所以,昨晚妳是故意讓我騙來的嗎?」
「你說呢?」
很多事情,說破了就沒有意思了。
就像他,以前總拐騙著她要一直看著他,目光要在他身上,說多看幾眼就可以變漂亮。結果,自己有沒有變美不知道,倒是變成現在這樣。
「不管如何,認識妳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聽到這句話,她淚水終於忍不住的滑落,落在他心底,烙成了一種永恆。
他不會放棄的,永不。
(待續......)
※
那個......
這是一篇小說喔,還有續篇。(小小聲)
就是很久沒寫了手很癢,本打算把老梗全部用上,寫了老半天竟然越寫越長,還又多了奇怪的設定,字數控制還要再加強。
也是自己寫了開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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