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我走了。他沒有阻止我離開教會,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用那雙死魚般的眼睛目送我離開,那幾乎要看透靈魂的視線,壓得我不能呼吸。
就笑吧,那些笑語將會變成利刃切割聖女的軀體,最後,那滿溢出詛咒黑泥的聖杯將會盛滿罪惡的黑血。
最後碰觸到世界真相的人,應該會為了這一切犧牲而大笑,成為世間唯一的真實吧?因為,世界之所以存在並不是為了實現偉大的宏願,人的成就是人們建立出來的,那些值得讚頌的驕傲與聖歌或是該被唾棄的罪孽和愚昧,全都是人類賦予世界的價值。
而神什麼都沒有給,只是笑著、看著、什麼都不去理會。
這個世界上沒有神,因為神只存在於相信祂的人心中,人類到底要怎麼去證明只存在於自己心靈中的神是真實的呢?那沒有意義,卻又擁有意義。
「妳想吃什麼呢?小雀?」「嗯……吃飯好了。」認知到這點的我,很清楚言峰存在的意義。
聖杯給了言峰存活下去的條件,而他要做為神的見證者看下去。這明明是比任何事都還要悲傷的,他卻能打從心底去享受命運,被聖杯玩弄在手的神父,卻拉扯起了線操弄人類。
「真可憐啊,言峰先生。」想到他的結局,我怎麼都笑不出來。
「嗯?妳是說言峰老師嗎?」月哥聽到了我的喃喃自語回問,我應聲,他露出苦笑:「妳覺得他很可憐嗎?」
「……不,我覺得言峰先生應該蠻享受的。」不管那些不幸是在誰身上發生,對他來說都一樣吧?對他本身也是。
「享受?」月哥疑惑的看著我,同時把盛好的飯遞過來,我偷捏了一塊肉吃,啊、加了檸檬,絕妙的酸味和雞肉混合,非常美味。
「旁人來看會覺得他很不幸,但他本人很喜歡,從各方面來說令人佩服。」不過這點月你也是啦,拿到筆記本後簡直跟中了邪一樣。
「……是這樣嗎?我不太懂那個人在想什麼。」不懂才正常,誰知道言峰從裡黑到外是在想啥。
我一邊扒飯一邊跟月哥閒聊,不曉得晚上阿修羅會不會跑來問為什麼不信神之類的,最意外的大概就是跟言峰先生說過之後,心情輕鬆了不少,而且也知道背後都是他在牽線,把情報告訴梅菲斯特後,心理負擔就會少得多。
「妳很喜歡言峰老師吧?」月哥這話一出我差點被肉給噎死,喜勒共三小,你是不是瞎了?
「才沒有……」誰喜歡那個一肚子壞水的愉悅廚啊!看月哥笑得有夠開心,我兩三下把飯吃完後上樓:「我吃飽了!」
回到房間我才發覺自己有多累,對於言峰的懷疑基本上他是默認,我想傳訊息給梅菲斯特,打開手機才回神不對,我為什麼要主動連絡他?
……打給雪男吧。
「我是奧村。」「我是雀,現在有時間嗎?」他好像察覺到我不是打去閒聊的,匆忙的讓我稍等,傳來一些整理紙張跟玻璃瓶的聲音。
稍微簡單說明事情的始末後,雪男陷入了一段沉思時間,我嘆氣的聲音被他捕捉到,他先詢問了我的狀況:「妳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不明白這些白癡怎麼會被言峰一個人耍得團團轉,腹黑神父這麼厲害,可以把這麼多人當成棋子下手,他想幹嘛?總不會只是想整我吧。
「鬼神開始對妳產生影響了嗎?」「……我不確定,不過應該沒事啦,不用擔心。」讓雪男操心實在不太好,這件事還可能扯到梅菲斯特,他被夾在中間會很難做。
「……你再說一次?」看著突然壁咚我的六条,他露出燦爛到讓人想一掌拍死他的笑容,重複了一次:「雀醬,我們去約會吧。」
「我不要。」「拒絕太快了吧。」我對費洛蒙製造機沒有好感……六条收回他放在牆上的手,要不是因為他對我很客氣,這畫面在別人看來就像無賴在搭訕吧?
「別這麼無情嘛,雀醬一直在工作不是嗎?雖然認真的雀醬非常可愛,但我也希望妳能偷懶一下。」聽他這麼說我有點動搖,的確,基本上這一整個禮拜都沒有時間休息,就算赤司說不需要幫忙我還是很擔心……
不過,赤司也允許我休息,那應該是沒有關係吧?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猶豫,六条繼續發揮他的三寸不爛之舌持續削弱:「成果展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所有事情都運轉順暢,雀醬不想好好玩樂,享受你們一手整頓起來的成果嗎?」
是蠻想玩的啦……可惡我腦波好弱,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被影響!尚書大人!我用力搖頭並皺著眉心:「不行,我不能扔下其他人去玩!」
六条無奈的嘆著氣,不對你是在嘆屁啊!為什麼不偷懶好像是我的錯一樣?
「六条千景,你『又在』騷擾別人了嗎?」土方突然從後面走來,擋在我跟六条之間好將我護在身後,咬牙切齒的強調六条聲名遠播的搭訕癖。
「關你什麼事啊,滾開。」咦?六条對土方表現出攻擊性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他們什麼時候結下樑子了,有戲看都不揪。
「蛤?你這……」「土方,我沒事啦。六条,你講話注意一點。」我拍了兩下土方的手臂,他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糾結。
「遵命──雀醬說什麼都行。」六条語氣轉換之快讓人嘆為觀止,他還送了個電眼秋波,看得土方起一身雞皮疙瘩,喃喃唸著噁心死了。
「你要去巡邏是嗎?」「嗯,總悟那傢伙仗著自己有加入社團就在偷懶。」越想越氣的土方十分焦躁的跺腳根,看起來就像是在鬧彆扭的兔子。
「要是那傢伙有妳十分之一認真就好了。」聽到他這麼說我直接笑出來,如果沖田真有這麼乖就好了,那可是超抖S屬性的沖田呢。
「正經八百的討厭鬼,難怪沒什麼女人緣。」「你說什麼?」土方日常被衝康,怎麼每部作品的人都能惹惱你啊?
奇妙的組合特別引人注目,土方為什麼跟來了啊?看完在禮堂的許多表演項目後,六条情緒高漲的想帶我去吃創意料理社的餐廳,但考慮到土方吃東西的習慣可能會害某些人暴走,最後還是到學餐解決。
「雀醬的部分我請客吧。」「呃、不需要……」「就當是我拉妳偷懶的賠禮,雖然旁邊有個電燈泡。」不愧是帥哥。六条一手一個托盤就往兩人坐的位置去,土方抽著嘴角不說話。
「我幫你拉張椅子吧,你慢慢來。」土方始終繃著一張臉,是有人惹他生氣了嗎?……不就是我嗎?如果我沒被六条牽著鼻子走,他就不用翹班來顧我們。
「……我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抱歉。」我無奈的說。土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我:「為什麼要道歉?」他說完,像是感到不好意思般的擋住自己的臉,解鎖了少見的表情!
六条看見土方在蓋飯上擠了那一大坨美乃滋,瞬間露出了嫌惡的神情,土方抬眼看了下六条:「你要嗎?」「誰要啊!」每次看土方吃飯都好驚人,我以一種看動物吃播影片的心情配飯。
土方用可怕的速度解決了那碗美乃滋蓋飯,六条則是慢慢吃,吞下去後時不時想跟我聊天,他除了吐槽外完全不理土方,某方面來說挺令人佩服的。
「妳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吧?」什麼意思啊你。我忍不住怒扒幾口飯。
吃完之後就回去學生會吧,浪也浪夠了,不曉得讓有沒有過勞……
「吃飯的時候別擺一張死人臉。」「你講話就不能好聽一點嗎?」六条居然在吐槽土方,兩人用嫌惡的神情互瞪,但我知道土方是擔心:「沒關係啦,六条。」
六条似乎跟其他人有約,而土方在午餐後跟著我到學生會室,被迫加入查看文件軍團到完形崩壞,我都懷疑他要變鬥雞眼了。
「我送妳。」土方揉了揉眉心,疲倦之於還不忘關心我,你們到底是怎樣啊?最近黏著我的情況好像變嚴重了,你們是說好不讓我落單喔?我是不滿三歲的小孩是不是?
「不用啦,你還要去跟雲雀學長報告不是嗎?一小段路罷了。」學校裡面是能發生什麼事?不行,我這樣講好像在立旗。我揮了揮手,跟其他人一一道別後就走出學生會室。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既然已經知道言峰是起點,就得盡量避免獨自前往教堂,現在只能祈禱之前失控的狀況別再出現,每次浮現刻印就要給閃閃捅一刀我可受不了。
那三個害死喬托的人,是被慫恿的嗎?那次襲擊後他們就沒再出現,不,是因為隔天我就被送到紐約了,不能斷定他們在那之後的行動。
路西斐爾想要做什麼?委託萊布拉保護我,送我過去的應該是言峰,管道則是教會的人吧?為什麼要繞這麼大圈子呢?應該不可能是為了保住聖女,那三人之中一定有路西斐爾的手下,是為了把我引出來嗎?
知道聖女身分的人,不是就那幾個嗎?如果是梅菲斯特的話,我還真抓不準他讓多少人知道,而惡魔多少都能查覺到,對他們來說這種顯眼的打探沒必要。
宗像呢?他曾和瑟雷夫有過幾次接觸,可是他對聖女了解多少我並不清楚,而瑟雷夫……不,不可能吧。畢竟他本來就想利用我,不可能做風險大的事。
為什麼需要封印我的魔力呢?發動時間是從襲擊結束之後……不對,應該是梅菲斯特離開之後,打給宗像後他叫我去教會,這什麼一條龍服務嗎?
想這麼多真不符合我的個性,感覺腦子要燒起來了……如果有人能讓我問就好了,但這種事要去問梅菲斯特感覺很不爽,問言峰肯定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回答。
「嗚!……不好意思……」「沒事。」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可愛,但身高意外的比我高了一點,他速度很快的抓住我,確定我站穩後才放開,剛才還以為撞到牆壁,肩膀隱隱作痛,這位老兄你是鋼筋水泥做的嗎?
抬眼一看,是青澀可愛的阿進學長,怎麼才國三身材就這麼厚,撞到都會痛。
「阿進!抱歉……是認識的人嗎?」從遠處跑來的櫻庭學長露出奇妙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又望向阿進學長,可以不要一副「阿進居然有認識的女孩子」的失禮表情看著人嗎。
「不是,剛才撞上的。」「是我沒注意撞到他的……」櫻庭學長理解的點了頭,隨後又想起什麼似的指著我:「妳是學校的活動委員,皇雀君對吧?」
「咦?嗯……是啊。」真意外,我還以為櫻庭學長不太會去注意異性,是我對模特兒的偏見造成的嗎?
「這幾天辛苦妳了。」……眼角怎麼濕濕的。這就是辛勞被肯定的感覺嗎?我看到阿進學長在一旁同意似的點頭,總覺得這些天再累都沒關係了。
他們跟我道別之後,在夕陽下並肩離開的背影真美好……現在的櫻庭學長看起來還能和阿進學長正常交流,如果有幸親眼見證王城和泥門的比賽,我一定在最前排為兩隊打加油棒打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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