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誠羅珠堪布關於才旺仁增堪布肉身飛走事件的採訪
有關才旺仁增堪布飛身前的生平就簡要介紹到這裏。以下所敍述的是普遍流行於同德縣鄉親口中的一個版本。這個版本可謂流傳最廣、最深入人心,幾乎已達婦孺皆知的地步。我們對此事的調查、取證、辨析、核實也主要是圍繞著這個共同說法而展開。
據當地老百姓講,一九五八年九月份的一天,在同德縣的地甘寺附近要召開一場批鬥大會,鬥爭物件就是才旺仁增堪布,他當時已被羈押在縣監獄裏。從監獄到批鬥現場要繞過幾座小山坡,同德縣城本來也就坐落在山坳之中。有幾個當兵的把堪布從監獄中押解了出來,因為腿腳不方便,堪布本人被允許坐在一頭紅牛的背上。當一行五六人漸至批鬥現場時,突然刮起了一陣非常猛烈的旋風,風來得異常迅猛,以致押送堪布的士兵各個睜不開眼睛。此時幾人的位置大約是在接近山頂的地方,離地甘寺也只有幾公里的路程。狂風止息之後,幾個士兵再定睛一瞧,此時牛背上早已不見才旺仁增堪布的身影。原先為防止意外,儘管人人都知道堪布腿腳不方便,但負責押送的士兵還是把他在牛背上給捆得結結實實。不過這一切顯然都是徒勞無益,因堪布在幾朵彩雲的簇擁下已飛升入空。
這一突如其來的事件被多人現場目睹,而與此同時,地甘寺附近聚集起來的數千群眾,也正在批鬥會場心情複雜地等待著他們的上師。不過從上午一直等到下午也沒見上師的影子,正當大家焦急不安地議論紛紛時,批鬥會的組織者拿著一張畫有上師肖像的白紙來到會場,於是一場針對肖像的批鬥大會就此展開。會上有關負責人宣布說,才旺仁增在被押解至批鬥現場的路上已經死了,而且屍首也已掩埋。不過儘管人死了,批鬥會還得照常進行。這場幾近荒唐的鬧劇就在幾千人“鬥爭”一張白紙的情境中繼續下去。
才旺仁增堪布之塔 塔的遠景
其 實,所謂的掩埋屍體不過是幾個當兵的把坑挖好後,只將一副袈裟草草埋在裏面,根本就沒有才旺仁增堪布的屍體。沒過幾天,曾經目睹過堪布飛升的人將他們的所見所聞悄悄透露了出來,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大家很快就都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於是有關負責人又一次召開大會宣布說:活人飛到空中是絕不可能發生的,是故大家以後萬勿再到處散播這類充滿迷信色彩的小道消息。……
事情的經過如上所述,如果你現在來到同德縣,只要一提起才旺仁增堪布的大名,不論男女老少,都會把上述情節大致相似的內容滾瓜爛熟地向你背誦出來。雖說盡人皆知,但我還是下決心把此事重新調查一番。一方面是為了澄清很多人的疑惑;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還原事實的本來面目。我想知道的是,人們有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添加了過多的感情色彩,以致真相被淹沒在一片善意的謊言中?還有,在傳奇與真實之間,真理的力量到底能在多大程度內被再現?
我的調查對象包括一些當年曾親身參與過押解堪布的人員,以及當時曾在堪布飛走之地附近駐留的一些人,還有親眼目睹者,或親耳聽聞過事件目擊者講述全部過程的人士。對他們的講話,我幾乎未增減一字,基本照原樣予以全文紀錄。目的就是想讓讀者自行從中得出應有的結論,而不是被我個人的主觀認定所左右,這種原話直錄的風格想來應能被大家普遍接受吧!
我 碰到的第一個採訪對象是現年已七十七歲高齡的智美老人,他是同德縣的一個牧民。下麵是他對這件事的回憶:“上師才旺仁增堪布從監獄被帶往批鬥會場的那一天,我剛好在他必經的一個山坡上放牛。當時我看見幾個士兵押著上師朝批鬥會場走,士兵們把他綁在一頭紅牛的背上。他們漸漸走到了山頭上,我還在半山腰放我的牛。這時我突然看見上師穿著出家人的衣服從山后向空中飛去。開始時,他是慢慢地向空中飛升,到最後就徹底消失在雲層中。好多人都說當時刮起了狂風,還出現了彩雲,但這些我都沒看到,可能是因為我人在半山腰,而上師又已經到山頂後的緣故吧。我就只看見上師飛到空中去了,這是我親眼見到的。那時我還很年輕,眼神也很好,絕不會看走眼的。後來給五八年的那批人平反,上師的老家(紅原)來人向同德縣索要上師的遺骨,我當時就說過,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遺骨的,因我親眼見到上師飛走了,怎麼可能還留有遺骨呢?我把這事給家人講過,但不敢給紅原來的人說。這麼些年過去後,我現在一個快八十歲的老人再回憶這件事,再把它說給你聽,你想我會編個故事騙你嗎?我實實在在沒有一句謊言,因為我沒有任何理由在這件事情上打妄語。一個人說妄語要麼是有利可圖,要麼是因遭受打擊而不得不如此,可這兩條都不符合我的情況。所以我才會拍著胸脯保證,我的話裏一句假話也沒有。”
智美老人所講是他親眼目睹的,而我接下來遇見的從佩爾則在各個方面對此事提供了最為詳盡的佐證材料,他也是所有接受採訪者中最健談的一位。
從佩爾今年六十多歲,當地人,現退休在家,曾擔任過同德縣的中層幹部。他把自己對此事的瞭解詳細地向我描述了一番:“我記得那是八八年十月份的一天,當時我還是同德縣的工商局局長。當天正要接近下班時,一個漢族人來找我,並邀我一道吃飯。在飯桌上,他向我訴說了來找我的原因。原來他叫李德生(音譯),是青海省湟中縣上村莊的人,此次到同德縣是要買走當地已被宰殺過的五百余頭牛羊,他找我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讓我少收他一點兒管理費。席間他跟我套近乎說,同德縣的很多老幹部都跟他很熟,但就是覺得我很陌生。我就問他以前在哪里工作,他回答說就在同德縣城的公安部隊當兵,而且還是一個班長。等到酒酣耳熱之際,他就把自己經歷的一件不可思議的奇事講給我聽:‘我碰到過一個在我眼皮底下飛走的人。當時我和我們班的幾個士兵正把那個喇嘛從監獄中押往地甘寺附近的批鬥會場。我們把他牢牢地捆在牛背上,就這麼前呼後擁地押著他。結果在走到半山腰、快接近山頂時,他居然開始嘀嘀咕咕地念叨起什麼東西來。到了山頂後,我們命令他不要再出聲,此時眾人都發現山頂後是一個平原。就在此時,突然飄來很多彩色的雲塊,這些雲朵竟然把那個喇嘛給卷走了!他倒是被雲彩輕鬆地卷走了,我們還得給上級彙報此事。等我趕到鄉政府一彙報,工作人員說我沒完成任務,要好好寫一份檢討,因此我還為此事專門寫過一份檢討書。’這個李德生後來還告訴我說,當時的縣檢察長聽說了此事後,曾略帶感慨地說了一句:‘這件事可太奇怪了!’就因為這句話,檢察長後來被撤了職,因上面覺得他這個人太過迷信。當時同德縣有很多人都知道檢察長被撤了職,但他們都以為他是犯了什麼別的錯誤,根本不知道他的撤職與這件事有關。李德生後來回家探親時曾把此事告訴給父母。他父母聽後恭敬合掌道:‘這個人太了不起,太不可思議了。”’
從佩爾講到這裏又補充說道:“本來應收他兩千多塊的管理費,就因為那席話,幾天後我只收了他七百多塊就完事了。”接著從佩爾又給我講起了他親歷的一件事:“有關這個上師的事我以前也聽說過一點,我知道五八年九月的那場批鬥會最終是以批鬥畫像而草草收場。那天的批鬥會上根本沒有出現上師的屍體,大家都是對著一張畫有上師像的白紙鬥來鬥去。由於上師的腳不好,畫上的才旺仁增堪布還拄著雙拐,所以那天的鬥爭會成了名副其實的‘紙畫鬥爭會’。關於這幅畫,後來我才知道了它的來歷。
我當縣工商局長時,我單位隔壁住著一個名叫王烈成(音譯)的人,他就是當年主持批鬥大會的嘎瓊鄉鄉黨委副書記。有次單位要蓋圍牆,而王家的廚房剛好占道。他如果不把廚房搬遷,整個工程就都得停頓下來。於是我就主動幫他修廚房,他原先的廚房最多值二三百塊,我幫他蓋起的廚房卻足足花了兩千多塊。從此我們的關係更勝從前,也就是因為有了這層關係,我和他才進行過一次長談,而那次長談的話題就是圍繞著才旺仁增堪布展開的。我記得他當時這樣說過:‘這件事真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批鬥那天根本就沒見著堪布的屍體,最後只好由我在紙上畫了一個上師的形象拿出去批鬥,這真是太奇怪了。我掌握的情況是不會出錯的,畫像就是我畫的,我又是當天大會的主持者,我記得非常清楚,真是太奇怪了。’
聽了王烈成的話,我當時就想,如果那時能找到上師屍體的話,一定會把屍體拿來批鬥而不會只用一張畫像就替代了事。當時有很多人都是在被迫害致死後,又把屍體拉出來批鬥。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活受罪早已是司空見慣,死了都不能讓你稍停。五八年那陣子我也是一名積極分子,對這些事情知道得可謂非常清楚。巴庫鄉一個名叫嘉悟萬德的人,還有卡崗村一個叫丹增才讓的人,就是在死後被人把屍體拿來進行批鬥的。熱智活佛的父親死後也準備用屍體搞批鬥大會,後來他的屍體被人在晚上偷偷運走,‘鬥屍’大會才沒開成。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當時有才旺仁增堪布的屍體,鬥屍大會就一定會召開,這一點是絕對的。”
從佩爾不僅給我談到了他對此事的分析,還向我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資訊:“政策恢復後,一些含冤而死的人得到平反,很多仍活著的人都從監獄被釋放了出來。有一天,從紅原上師原來所在的寺廟裏來了幾個喇嘛,向同德縣政府索要上師的遺骨,他們向政府申訴說,上師雖已不在,但至少應把他的屍骸還給他們。縣政府責令同德縣公安局對此做出答復。我當時還未調任工商局工作,恰好在縣公安局治安科擔任第一科長,當時的縣公安局副局長是唐國軍。那時的縣公安局、縣法院、縣檢察院一起協同調查此事。公安局康珠塔爾副局長親自與大家一同查詢檔案,最終我們將記載有堪布資料的卷宗翻了出來,那上面只簡單地寫著兩個字:失蹤。所見所聞皆為本人親身經歷,當稱得起信而有徵。”
從佩爾提到的那幾個從紅原來索要上師遺骨的人中,有一個叫措諾爾,我這次也找到了他,請他給我談談當時的具體情況。
今年七十多歲的措諾爾是四川紅原人,聽了我的提問後就認真地回答說:“我當時帶了一個翻譯一同到同德縣政府向,他們索要上師的遺骨。我曾聽說過,任何一個關在監獄裏的人都有詳細的檔案紀錄。現在儘管人已經死了,但他埋在哪里?具體的情況又如何?我都想知道。如果他並非如人們傳言的那樣飛身成就,那就應該留有骨頭。於是我就向同德縣有關工作人員提出這項要求,並向他們解釋,我要遺骨是為了回紅原後建造上師的靈塔,此外並無什麼非分的想法。何況即便是犯人死了,他的家屬也可以索要遺體,故無論如何都請將上師的遺骨交還給我,或向我指出埋葬上師的地方。
工作人員聽了我的要求後就回答說,他們基本上都是新調來的幹部,老幹部很多都不在了,他們並不瞭解當時的具體情況。不過他們願意幫我查一查有關檔案,第二天再給我答復。第二天我又來到縣政府,他們對我說,已查過了所有犯人的檔案,其他人都有詳細記載,唯獨才旺仁增堪布沒有任何詳細記錄。我當時就對這些人說,既然你們說老幹部都不在了,你們自己又不瞭解情況,那就不妨請你們給瞭解情況的老幹部們打一個電話,問問他們上師的遺骸到底埋在哪里。若不能滿足我的要求,我就呆在縣政府門前不走。
我就這樣與他們反復交涉,最後他們措辭強硬地對我說:‘我們聯繫不上老幹部,即便是找到了,他們也不會知道才旺仁增堪布的遺骨埋在哪里。反正已經給你答復過了,檔案中沒他的資料,走不走你自己看著辦吧。’這就是我要上師遺骨的具體經過,他們的回答很清楚地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們根本找不到上師的骨頭,因他們除了知道上師是神秘消失的以外,再沒有任何關於上師的消息。”除了措諾爾找過才旺仁增堪布的遺骨外,我們曾介紹過的智美老人也提到過,他也曾聽說紅原來的人索要堪布遺骨的事。智美當時給家裏人說堪布的遺骨是不可能找到的,因他親眼見到堪布飛走的事實。
當然,最能為這件事提供充足證據的應是當年那些親身參與押送堪布的士兵,他們可謂是最直接的目擊者,他們的話堪稱是最可靠的第一手資料。但不幸的是,他們中的一些人已離開了人世。不過我還是採訪到了曾親耳聽聞過這些士兵講述他們的那次奇遇的聽眾,更幸運地找到了與那次事件有直接關係的人士。因此我提醒大家務必對他們的陳述保持高度注意,因依據他們的話將可對此事件作出最後、也是最有價值的判斷。
當時負責押送堪布的士兵中的一位,如今已是七十二歲的老人,他和他的妻子現在都信仰佛教。出於可以理解的原因,他再三要求我不得公佈他的真實姓名,因此在這裏,我只能告訴讀者們,這位老人是同德當地人。他告訴我說:“那天我們把上師押在牛背上送往批鬥會場,快到山頂時,上師的身體顯得有些不大舒服。我怕剩下的路上他會有個閃失,於是就先回去向上級彙報。彙報完畢後,因為肚子有些餓,我就沒再回去跟上押送的行列,自己徑直去吃飯。過了一會兒,就聽到一些工作人員說才旺仁增在被押解至批鬥會場的路上死掉了,他們還要我做好準備,去挖坑掩埋他的屍體。
等到去挖坑時,我才發現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屍體,他們讓我還有另外的幾個人挖坑掩埋的只是一套袈裟,哪里有屍體的影子?我們用鐵鍁、鐵鍬隨便挖了一點點土,草率地把衣服埋進去就了事了。不過在那個年代,有誰敢說沒有屍體啊!雖說我真的沒看見屍體的一根毫毛,但只要有人問,我都會裝作不知道,或撒謊說真的有屍體,而且已經被埋在地下。這些年來,我從不敢對人說實話。即便是現在,我也只對你以及極個別的幾個朋友道出過實情。對外人,我依然不敢說實話。事情的經過就是這個樣子,我可以向你保證,絕對沒有屍體!但你也得向我保證,不得公開我的姓名。”
除了這位老人外,還有兩位出家人也作證說,他們曾親耳聽到過當年押送堪布的士兵所說的具體情況,而這些士兵的敍述也基本與我們上文所介紹的情況大致吻合。其中的一位是八十一歲的滾確仁欽堪布,四川紅原人,他當初與上師一起來到青海同德,並一直作為上師的隨從。他不僅是堪布最大的弟子,現在也擔任著桑赤寺的住持。他對我講起了一位押送堪布的士兵曾描述過的情景:“那個人當時與別人一起押送堪布到批鬥會場,等他們到了半山腰後,上師開始念誦蓮花生大師的心咒。一行人走到山頂時,突然間就刮起了大風。這原本也不足為奇,因當地本來就多刮旋風,且多風沙。幾個當兵的就把頭蒙起來,結果等風沙過去後,他們再探出頭睜眼觀望時,上師早已飛升入空。幾天後,有關人員專門召開了一次大會,會上負責人宣佈了一條紀律:才旺仁增絕對不是飛走了,他已經死掉了。從今往後,不許任何人說他是飛走的,否則一切後果由自己承當。
不僅那個人對我說過上師飛走的事實,當時在批鬥會現場的一些人,也遠遠目睹了事態發展的全部過程或部分過程。他們遙望上師和幾個押送的人走到了山頂上,然後上師就消失不見了,接下來的批鬥大會也就演變成了紙畫鬥爭會而已。
上師失蹤後的當天夜裏,我們很多弟子都趁著月亮出來的機會,去尋找師父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就算人死了,骨頭總應該找著一兩塊吧。但任憑大家如何努力尋找,最終一塊骨頭也未讓我們尋到。”
另一位曾與押送過堪布的士兵交談過的出家人是桑赤寺的紮巴秋吉旺修,今年三十多歲。與他談論過此事的是才讓迸,當年曾親自押送過才旺仁增堪布。才讓迸是青海黃南州共和縣人,五八年時在同德縣法院工作。秋吉旺修與才讓迸九九年在黃南州碰過面,當時才讓迸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現在此人已離開了人世,故他與秋吉旺修的談話資料就更顯彌足珍貴。
以下就是秋吉旺修轉述才讓迸當時的講話內容:“那件事大概發生在五八年藏曆八月十號左右,當時我和不認識的另外四個士兵一起看押堪布前往批鬥會場。那幾個人也都是三十出頭吧,其中一個人在前邊開路,剩下的四個就圍在紅牛的周圍看護。等到了山頂上,堪布就開始念蓮花生大師心咒,就在此時,突然刮起了旋風,風勢非常強勁。我們只得停下來避風,大夥都用衣服蒙住頭。過了一會兒,風倒是停了,可等我們睜眼一看,堪布也不在牛背上了。大家四下打探,只聽得一片不大清楚的念誦蓮師心咒的聲音從空中飄來,順著聲音望去,只見堪布正向天空深處飛升而去。現場的所有士兵都看到了,當大家正處混亂、惶惑之時,堪布已是越飛越高。……”
與這個已經離世的士兵所見基本相同的還有榮洛、才讓吉兩人。榮洛是同德縣巴曲鄉的一位牧民,才讓吉跟他是一個鄉的。這兩人現在都已去世,他們曾把自己的親眼所見講述給一個叫秋江木的人,此人現在還活著。二人所見均為上師越飛越高,才讓吉還補充說,當時一下子湧現很多彩色的雲朵,雲裏面還有圓圈狀的彩虹。
除了這些近距離目擊者,或遠距離目擊者,或雖未親睹,卻也親聞過目擊者講述的人提供的種種說法外,最後再附上對幾位提供材料者的採訪紀錄。相信隨著調查的 深入、資料的越加豐富,對才旺仁增堪布肉身飛走一事的一切疑雲,最終亦可以逐漸被事實的陽光廓清、驅散。
沃澤是當地一位牧民,今年七十歲,他當年曾參加過嘎瓊鄉針對才旺仁增堪布的紙畫鬥爭會。他記憶中的情形是這樣的:“地甘寺附近搭了一個大帳篷,上面要求嘎瓊鄉的所有百姓都得參加批鬥大會,並且所有人都得參與批鬥才旺仁增。當時集中了數千人,大家首先批鬥另外一個所謂的壞分子,接下來,領導就說等才旺仁增來了後接著批鬥他。結果等了半天,只等來了幾個騎馬的幹部,其中有一個是法院的紮科,還有一個叫娘嘎本木,這兩個人我都認識。等他們來了後,領導就宣佈說,才旺仁增已經在路上死掉了。後來的批鬥大會就變成批鬥畫有上師形象的白紙大會,紙上的上師拄著雙拐。他們把畫像擺在帳篷門口讓大家鬥爭,這就是當天的會場實際景觀。
幾天後,人們紛紛議論說堪布是飛走的。領導得知後又通告大家說,活人飛走絕對不可能,今後任何人都不許如此胡說,否則一切的後果完全由當事人自己負責。當時的嘎瓊鄉鄉黨委第一書記是旺欽,我和他當年也算是至交。記得旺欽曾給我講過,上師確實是飛走的,哪里會留有屍體。飛走時刮了非常大的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等押送的人回過神來,上師早已不見了身影。旺欽的講法和我後來聽到的說法基本相同,以我倆當時的交情,他不可能騙我,完全是出於信任,他才把真相告訴我。
我本人也堅信才旺仁增堪布沒留下什麼屍身,若有的話,當時有好幾千人在批鬥會場上等著,為什麼不把屍體拿來批鬥?按當時的慣例,像堪布那樣的所謂的‘壞分 子’是必須徹底打倒的。即便是人死了,屍體也絕不能放過。如果有屍體,為何不拿來批鬥呢?”
還有一位曾經與才旺仁增堪布同住一間牢房的獄友告訴我說:“我們被關在監獄裏時,他們每天早上都把上師叫出去審訊,一直到很晚才放回來。問上師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點也不向我們透露。後來大家才知道那幫人在用種種方法折磨上師,有時一連三四天都這樣。知道了內情我們也就不敢再多問,上師還是像往常一樣一言不發。有一天早上,上師又被他們叫了出去,不過這一次就再也沒有回來。平常再晚也會回牢房,可那次卻是一去不返。
我到後來才知道一些情況,我個人覺得當時如果上師確實是被打死的,那他的屍體一定在劫難逃。嘉悟萬德的屍體就一直被鬥到腐爛為止,這就是那個年頭的普遍狀況。據我所知,上面的一些幹部,還有下面的很多積極分子,都對上師的意見很大,他們對上師的一言一行都非常不滿。如果有屍體,那幫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我認為,上師應該是飛走的,絕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肉身,因為他和我們大家都非常清楚留有屍體所可能招致的惡果。”
上文所述即是對此次調查、採訪的文字記錄,隨著採訪的進行,隨著文字整理工作的臨近結束,我個人對此事的看法、思路亦日漸清晰起來。坦率地說,原先對圍繞著才旺仁增堪布而來的飛升入天、飛身成就之說,多多少少抱有一些懷疑態度,儘管密法中有各種各樣的飛行修法,但堪布本人是否真的堪稱為此種修法的成就者還得另當別論。不過在結束了這次細緻、深入的採訪後,我對堪布的修行功底,及其不共功德與成就已是深信不疑。這種深信來自於“破”、“立”兩方面的邏輯推理。
首先談“破”的一面,這方面又可細分為三點。
第一,上師若在路上死去,而非飛升入空,則有四條理由足以否定此論點的建立。
一,上師飛走的地方離批鬥會場只有三公里遠,路程如此之近,為何無人見到或聽聞?何況這麼近的距離,為什麼不把上師的屍體直接拉來批鬥?二,批鬥會場上聚集了數千人,這麼多的群眾在場,實在是一個進行“再教育”或“改造思想”的絕佳機會,為何輕易就放棄,只以紙畫代替?三,才旺仁增堪布並非一般的紮巴,領導、積極分子都認為他是反動分子的主要代表。原先對他的迫害就很殘酷,為何此時卻變得這麼“溫柔”,僅僅批鬥紙畫了事?是他們很愛惜一個反動分子的屍體,還是根本就找不到屍體?四,鬥爭屍體是當時的普遍做法,為何單單要給才旺仁增堪布開恩,破了這個慣例?故綜合考察,若上師是死掉的,則在前後左右眾人的包圍之中,屍體恐怕不會輕易飛走。既然如此,為何不把屍體拿來批鬥?由此可見,根本就沒有屍體。
第二,不願公開姓名的那位老人,他當年曾親自參加過掩埋上師衣服的行動。如果有屍體,為何還要掩埋衣物?這是為了做給誰看?還是為了掩蓋什麼事實真相?況且他一再向我強調說絕對沒有屍體,那上師還會是死在路上嗎?
第三,有關才旺仁增堪布的檔案中,清清楚楚地寫著“失蹤”二字,如果他是在路上死的,檔案上為何不直接寫“死亡”?他的腳本來就有問題,平常都得拄著雙拐才能行走,當天又是被捆在牛背上,還有當兵的在四周看護,他能失蹤到哪里去?這兩個字本身就表明上師確實是飛入空中。下面再接著談談有關“立”的方面,這方面的內容可分為兩點。
第一,有四個當兵的,還有兩個書記都作證說上師飛走了,或根本就沒有上師的屍體。跟從佩爾談過話的李德生,跟滾確仁欽堪布談過話的一個不知名的士兵,跟秋吉旺修講過押送經過的才讓迸,都作證說才旺仁增堪布在他們眼皮底下飛走了;不願透露姓名的掩埋過上師衣物的士兵,還有對沃澤講過事情來龍去脈的鄉黨委書記旺欽,對從佩爾透露過批鬥會細節的鄉黨委副書記王烈成,三人一致的說法都是絕對沒有上師的屍體。
第二又可分為三個方面。
一,智美親眼見過上師飛走。二,巴曲鄉的榮洛、才讓吉也曾親見上師飛走,這兩人雖已過世,但他們把所見所聞全都告訴了秋江木,此人依然健在,並對上師飛走深信不疑。三,當地的男女老少各個都承認才旺仁增堪布飛走的事實,無有一人對此有過些微懷疑。
綜上所述,我們通過“破”、“立”兩方面的論證都可以推出才旺仁增堪布飛升入空的事實。當一件事實擺在你的面前,而且有多人現量親睹、親聞了它的存在;另外還有大量可靠的推理依據也一併擺在你面前,而你又根本無力推翻這些推理時,接受或不接受這一事實的存在就全看你個人當下的選擇。
從小到大,我們接受過各式各樣的理論、思想、思維模式、價值尺度、判斷準繩……,不過就是沒有系統接受過佛教的正面教育。所以大家可能會對飛身成就之類的說法充滿好奇、疑惑、不解,這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從今以後應學會一條基本的待人、處世、應物乃至對待時空、宇宙、未知真理與信仰的原則:重要的是運用自己的頭腦,拋開一切無論看上去多麼顛撲不破的公理、定則,換一個角度認真去看、重新再思。世界很大,而我們的所知其實甚少。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智者似乎不應該拒絕佛教思想的滲透。放下別人灌輸給你的佛教印象,在一個因緣聚合的契機引領下,試著打開對佛教禁閉已久的思想天窗,接納一點新鮮而別樣的陽光吧。
至於堪布飛升的理由,以藏傳佛教的觀點來看其實很容易解釋。因藏密認為,每個人都有三種身體——粗身、細身、極細身。只要能把細身的功能開發出來,人就可以在沒有任何飛行器幫助的情況下自由翱翔於天地之間。特別是在密宗修行者中,能夠任意飛旋的人從古至今都代不乏人。而且密法還認為,若未能成就虹光身,僅僅只是打開了細身之功能而能上下飛升,這並不是多麼了不得的究竟成就,只能算作一種境界不是很高的共同成就而已。
百餘年前,萊特兄弟以自己發明的飛機,而圓了人類幾千年來一直魂縈夢系與天比高的夢想。但近百年的飛行史卻讓人類越來越清楚地認識到了一個事實:我們越是借助于日益更新的現代飛行器材,就離純粹依靠自身而與天地共遊舞的目標越遠。面對極端精密而複雜的航空、航太設備,人們開發自身本具的細身、極細身功能的欲望將越來越淡漠。當今時代確實是一個高科技的時代,但高度發達的科技反而讓我們愈發地不自在起來。在自己創造出的物質文明面前,我們的自豪感、成就感、主人感全部蕩然無存,大家都在貪欲的慣性驅使下,不自覺地淪為物欲的奴隸。當我們拜倒在科技的光環中時,有誰還會意識到心性本有的萬德莊嚴呢?
而藏密的修行人則不然,他們專注於發展自己內在的力量,因而當他們自由自在地暢遊藍天白雲時,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外在的輔助設施,一切都源自自身,因此一切都是那麼得隨心所欲。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米拉日巴尊者,有興趣的讀者可在他的傳記中讀到這位大成就者精彩絕倫的飛行事例。
真正的自在絕不需要仰賴外在的任何幫助,這種幫助往往會演變成對自身的一種束縛。而令人振奮的是,佛教認為人人都有,並皆可開掘出這種能讓自己完全擺脫一切身內、身外束縛的潛能。才旺仁增堪布只是在特殊條件下示現了利用這一潛能的方式,如果全世界六十億人都能按照佛陀的教導次第開發自身本具的細身、極細身功能,則六十億人都可得到自由飛行乃至最終的解脫自在。
人人都渴望擁有幸福的生活、自在的身心、灑脫的情懷、和平的生存環境,而人類自從有文明以來,所有通向幸福人生的探索都揭示出一條普遍真理:把美滿的人類理想完全建築在身外的物質生產與追求上是根本行不通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可憐地甘願充當外物的奴隸,為何不能把心轉向自己的內心世界呢?
人類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或壓抑能使自己得到自由的方法與潛能,除非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心甘情願作別人或物欲的工具。才旺仁增堪布以自身的修證打開了通向自由境界的大門,作為後來者,是沿著他的足跡向上,或是繼續呆在自我蒙蔽的暗室中隨順度日,決定在你,最終的結局也取決於你現在的選擇與努力的方向。
引註:
2002年10月1日空行會供日,《寧瑪資訊》編務小組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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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此文是慈誠羅珠堪布最終審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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