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送兩個小孩去足球營：樹兒和他的丞表哥
出發前我先騎摩托車去買早餐，好吃的潛水艇漢堡，
回家後切成小份，再開車帶他們往竹北去。
丞這孩子一向食量小，經常說「姑姑，我吃不下」
我怕食物被浪費了，才專程切成小份，
兩個男孩在後面吃得吱吱有聲，是很好吃的早餐，
但兩人都吃不多，漢堡裝在小盒子裡，紛紛說吃不完。
下車時，丞撞倒了盒子，
起士、蔬菜、燻雞肉、美奶茲...掉了滿車，
我反應了：「唉～」一聲，
然後安靜地撿起食物，開門讓兩個男孩下車，
然後我聽到他說了兩次：「姑姑再見」....「姑姑再見」
那聲音裡，有著柔軟的抱歉，還有著軟弱的害怕...
是一個經常做錯事的孩子，敞開心房的聲音....
我回了聲再見，車子掉頭回家。
開車時，我感受到這孩子的聲音裡有著許多情感，
平時，他是一溜湮跑掉的，不一定記得說再見，
而今日，他很敞開，碰觸到自己的心，他在心中與我有了連結。
我看著兩個都被撞倒的漢堡盒子，
樹兒的因為扣得很緊，掉了也沒事...
而丞的盒子因沒有扣上，才會散開。
展的註解是：
樹兒身上有100個生活好習慣，是被我們兩教導示範了1000次才學會的，
丞這孩子的迷糊不是意願上，而是少了800次以上的殷殷叮嚀與教導。
♡♡
一整個早上，當工作停歇息時，丞的聲音會迴盪在耳邊，我忙著也沒理它，
直到展坐在面前，我說起這段故事，說起「姑姑再見」，眼淚就出來了。
這聲音觸及到我內心的痛處，傷痛，
哎呀，真是很深很深的傷痛。
於是我呼吸著，讓自己沉入這個痛，
我擴展著愛，打開光，陪伴著自己，
「將痛迎入愛裡，讓痛消融在光裡....」
Sun Ya老師的聲音同時出現陪伴著我。
這歷程若寫出來，會是這樣：
在心裡再一次回憶：「姑姑再見」的聲音，於是心能對痛苦敞開，
有一道光照入，看見深處的傷口...
很深很暗，層層糾結。
原來，叫我姑姑的有3個孩子，前2個是小弟的孩子，如今失連，
最後是大弟的兒子，丞，單親成長，6歲不到就得單獨過夜的孩子。
這3個姪子，在我心中擺得很深，
一方面是血肉相連，一方面則是我與我弟弟們，有著很深的情感。
這份愛與記憶，連結著所有發生過的事件，那些還沒平撫與通過的...全糾結一起。
每次，當我不想又太想接丞來家裏玩，
其實不是怕麻煩，而是怕觸動到內心的傷痛與無奈，
丞有個很愛他很正向卻也無奈而快要找不到辦法來管教他的媽媽，
我們關係很好，而我能支持她的也有限。
透過丞的聲音，我召喚出內心的傷痛，
有關離別、有關愛的失連、有關愛的阻礙....
我把這些糾結全放到愛裡，
痛著，淚流著，呼吸著，
一注意到身體有緊縮，就再次做擴展愛的練習，
一注意到痛楚過大，就邀請神性母親的協助，
慢慢地，心就鬆開了...
「姑姑再見」...當我再次重播這聲音，
開始能感受到輕鬆，寧靜，以及溫柔的愛，
在這份愛裡，我更能看見丞的光亮與美好，
那每個孩子都有，閃爍在靈魂裡，無比光亮的存有。
我發覺，自己的傷痛裡，
有著不夠接納...難以全然接納這幾個孩子們的命運...
難以臣服於這些孩子們靈魂的選擇，以及身世上的受苦，
由於這些不臣服，
當我聽到孩子帶著歉意說姑姑再見時，
無法立即溫柔地說：「沒關係」
那種之於樹兒和旦旦，輕易就能給出的寬容。
♡♡
丞這孩子，一年裡會來家裡作客4-6次，
不僅樹兒喜歡他，連旦旦也很愛。
丞表哥會為孩子們帶來無數的驚喜和歡樂，刺激與狂歡，
而我會有無數個需要深呼吸的片刻，需要擴展才能打開的愛。
這孩子很皮，連走路都會出軌，
與他在一起幾天，就能焠練我研發出更多的教養方法，
連帶的，家裏的兩個孩子也更有規矩了。
他很愛玩，生命裡似乎只有玩耍能激起他的熱情，
他很善良，只要寧靜下來就能感受到他的良善，
他有些溫柔藏在深處，旦旦能激發他的溫柔，
他很有美感和創造力，很融入感官的歡樂中，
他很野很野，一玩起來可以天翻地覆，
這份野在我們家開始能被他馴服，他很能在這個家既放縱又規矩。
他不會表達自己，要他說感受很難，我察覺他其實是很快就切斷感受。
他的情緒表達在兩個極端：大哭或很鈍，過度小心或耍賴。
昨夜，他躺在地上，表情很空虛的樣子，
當時，樹兒在一旁背棋譜，旦旦拼積木拼得開心，
沒有玩伴，沒有新刺激，丞這孩子就會陷落到他內在的空虛感，
那裡有個很深的黑洞，一不小心會跌落在內。
這份空虛，我很能認出來，
很有男性的集體空虛味道，
缺乏樂子，缺乏競爭動力，多巴胺匱乏的象徵，
需要廝殺吶喊，或用電玩與電視填補的無力。
女性比較少這樣子，
因為與內在聯繫，即使孤獨裡也不會忘記人我的聯繫感，
而能免疫於空虛的平衡能力。
丞表哥看起來很空虛；「姑姑怎麼辦？ 我好無聊。」
我說：「姑姑去拿積木，你們3人來比賽堆城堡好了。」
他興奮大叫「好」，樹兒也來了，充滿期待。
我分配積木給3人，
旦旦幼兒組色彩鮮艷，男孩們分享了一整組木頭積木。
3人的城堡很有意思，
樹兒的城堡很嚴謹，有著幾何與建築的穩定度，缺乏驚喜，
丞這孩子的城堡很大膽，充滿企圖心，少了穩定度，
旦旦的城堡顏色鮮艷，有幸福城邦的氛圍，很歡樂。
孩子們快樂起來了，
丞的空虛消失了，
由於競賽的關係，他的顫抖現身，
好幾次，他毀掉自己的城堡說：「再一次」
他花了最長的時間經營，有著信心不足的完美主義。
這份完美需求刺激了樹兒與旦旦，
他們也學著表哥，毀掉又重來，一次次玩得很興奮。
♡♡
這孩子能來到我們家，就是難能珍貴的禮物，
不僅異質元素帶給家裏許多成長刺激，
也珍惜，我能疼疼他的機會。
疼他對我而言，其實是大挑戰，
不僅要面對家族的傷痛，
我的潔癖與秩序需求，會一再被挑戰然後消融。
很多時候我會累了，失去耐心，
平常，一個裡拜會有1-2次，我跟但旦說：「妳這樣媽媽的愛一下子出不來。」
丞這孩子來的期間，3個孩子嬉鬧的聲浪中，
1天內就有2-4次我會這樣，只是我保持沉默，默默調適自己。
這種時刻，幸好有展爸在，
展是個對"失序男孩"愛很深的大男人，
他喜歡狂野，他沒有潔癖，
重點是，他對於受傷男孩與孤單男孩的內心深處，有著願意親近的熱情。
丞這孩子最黏姑丈了，
「姑丈呢？ 姑丈呢？ 我們玩什麼？」
姑丈，是他生命裡，一個可以陪他遊戲的男性楷模，
一個兼容溫柔與狂野的父性代表。
♡♡
丞，是我散落在外的延伸，
不只因為他叫我姑姑，
且在大我靈性層面，每個孩子都是散落在外，我的延伸，
當我整理好自己，再次聽見丞說：「姑姑再見」時，
心就能回答：「是的，我永遠愛你。」
「親愛的孩子，無論相隔多遠，只要在愛中，聯繫永不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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