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旦旦在床上跳舞，很開心很開心，樹也是。
他們說：「媽媽，我們睡不著，因為我們的心在跳舞！」
我只好哈哈大笑，覺得世界真是奇妙。
起因在於，幾天前旦旦睡前要求吃巧克力，
我說：「睡前不能吃巧克力，因為巧克力吃了會讓心跳舞，太快樂了，會睡不著。」
這說法太美好了，兩個小孩很著迷。
然後，昨天睡前（8點50），我不小心給他們吃了巧克力，
他們記得我說過的話，在床上問我：
「媽媽，怎麼辦？我們睡不著，因為我們的心在跳舞。」
我被自己說出的咒語困住，有些哭笑不得，我說：
「既然這樣，就真的跳舞吧！ 把心的快樂跳出來。」
於是兩個小孩，很快樂很雀躍地，很興奮地....跳了好久又好久。
我唯一做的就是放鬆，欣賞他們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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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我的娘家，旦旦吵著要吃牛奶糖，
（因為爸爸撿到一顆牛奶糖，她吃了以後不滿足）
一直吵一直吵。
於是我說：「妳想吃牛奶糖的心在哪裡，可以拿出來給我嗎？」
「因為媽媽要黃昏回家時才買給妳。」
於是小女孩很認真地，把手手伸到衣服裡，
抓阿抓地，抓出一點東西（比劃），放到我手上。
「媽媽，我把想吃牛奶糖的心，交給妳。」
於是，小女孩不吵了。
整個下午，她大約跑來10次，
每一次，「媽媽，我把想吃的牛奶糖心給你。」
這是那天下午，她最甜蜜的遊戲，
直到黃昏，我們還沒有要出門，展和我先專程出門，買了牛奶糖給她。
慷慨的旦旦和哥哥分享，兩個人吃得牙齒黏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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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經常把內在的心理能量，化為隱喻語言表達，
兩個孩子很能在這裡與我溝通，經常能創造許多奇妙的結果。
但這些看起來又炫又可愛的故事，隱喻技巧只是表象而已。
真正的本質，是關係中的信任。
關係中的信任，因為信任我一定會買糖果給她，所以旦旦能等待。
因為真的很快樂，所以借用，心在跳舞的詞句來形容，真的把快樂召喚出來。
關係中的信任，有一部份是長久建立的，
還有一部分則是當下的柔軟與真誠。
週六那天回南部，先跑去妹妹家玩，深夜才回到媽媽家。
也許是累了，下車時旦旦想要被抱。
而我也累了，還有好多行李要搬運，我堅持她要自己走路。
就這樣，她一次次哭要抱抱，
而我一次次硬硬地堅持。
於是，旦旦開始大哭，嚎啕地，那種一聽就會讓老人家擔心的哭法。
展明白我的脾氣，他只問：「我能支持妳什麼？」就順從我，先離開了。
而我的媽媽，也在展的叮嚀下，壓抑著滿心的心疼，沒說什麼。
於是，我耐心溫和地陪旦旦，就是硬硬地堅持，妳要自己走路。
旦旦也是固執一夥的，她哭阿哭的，就是要媽媽抱。
短短的20公尺的路，走了大約10分鐘，
旦旦的哭聲，可能整個社區都聽到了。
我維持住的，就是溫和堅持：「媽媽不抱妳。」
沒有批判，沒有發脾氣，沒有放棄，從頭到尾都凝視她。
女兒也維持住她的尊嚴，她最後同一走路，但規定我要用右手牽她。
到了媽媽家，她繼續坐在我腿上，哭一陣子，大力跳了一下，又哭一陣子。
我聆聽：「你是不是生氣？」
「你是不是想靠近媽媽，但靠近了又不舒服？」
她一次次點頭，
但我知道，她要回復平靜，還要一陣子。
她哭得滿身是汗，把洗完澡的身體，都哭濕了。
後來，她逐漸平靜，趴在我胸口，
安靜地，趴在我胸口。
我說：「我們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她點點頭。
母女兩在浴缸，其實親密極了。
旦旦很快樂，我也很放鬆。
最後我問：「為甚麼不自己走路？」
「因為我沒力氣了。」旦旦回答。
「那下次這種時候，媽媽把我的力氣借給你，你練習自己走路好不好？」我建議。
「好。」女兒清明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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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受到，在隔壁房間聆聽的展、媽媽終於鬆了口氣，
母女兩因為一路堅持，共同走到最後，終於把架給吵完了。
真是不容易的一個晚上。
我謝謝展的支持，讓我單獨處理，
我也謝謝自己的不放棄，沒把她交給爸爸抱就算了。
事後，我檢討自己的堅持與固執，
知道，因為很累，所以沒有柔軟的姿態。
沒有彈性的創造力，
沒有好聽的隱喻故事，
只剩下，沒有因為任何狀況而消失的，不批判不責罵，不怪罪不獎賞不懲罰。
反省自己，知道，我心中的確還有恐懼的陰影，
看著旦旦的可愛任性，猜想，
她跟阿嬤或爸爸外出時，十次有七次是被抱的，
我恐懼的陰影，想像著，女兒過於自我中心的劇本。
這種恐懼的陰影，
讓我在與女兒堅持的當下，無法真正的真誠，也無法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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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我像個戰士一樣，
經常做出大刀闊斧的動作，
也許我要揮去的，是自身內在，各種雜質，
包括我的任性與自我中心，
包括我的紀律不足與慵懶的本質。
在這種生命轉折的時機點，
兩個能夠因為一塊巧克力，就快樂起舞的孩子，
對我具有平衡與啟發的重大意義。
他們總是讓我看見，
我不夠當下與柔軟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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