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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接連著好幾週了，
旦旦醒來，看到的都是爸爸。
旦旦習慣在黃昏時看見我，
時候一到，會央求阿嬤打電話問：「什麼時候來接我？」

這應該是為了我們的小別作準備吧！
下禮拜，我要去台東上六天的課。
心裡知道，這也許不只是6天6夜的分離，
在那之後，也許媽媽，也會長得跟原來的媽媽，有不一樣。

幾週前開始預告，「媽媽要離開你們6天喔！」
有時旦旦說：「好哇，媽媽那我醒來可以看見誰？ 有阿樹嗎？ 有爸爸嗎？」
「晚上妳跟誰一起睡？」我會問她。
她會開懷地說：「當然是爸爸啊～」
小妮子最近跟爸爸的感情大增，父女兩親密極了。

有時旦旦則會說：「媽媽，我不要妳去，妳不要去好不好？」
我則安心相待：「旦旦喜歡媽媽陪，喜歡媽媽晚上一起睡覺，對嗎？」

這陣子，她真的很黏我，
上週，她黏到有些誇張，經常會出現：「媽媽救我！」的場景，
她會讓自己跌倒，然後使力都無法使自己上來，
她放棄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只能喊：「媽媽救我。」
有時候，我講電話，她會在電話旁邊，用震天的音量大喊：「媽媽～」

我知曉她細微的心感應到了媽媽預知的變化，
她正用她的方式，調適且適應著，
而我得一次次，真心柔軟相待，
即使有時耐心不足，有時哭笑不得，
心裡還是正念而專注地，陪伴著她，並信任，我們兩都需要這歷程。

昨天慢慢轉化到溫柔的適應。
黃昏時旦旦被水卡住，
就是當她前行時，樹波倒了水，她前行的方向濕了，
於是她又陷入無助，退化地大喊：「嗯～」
雙手前舉，意思是，媽媽我過不去，妳來救我。

我放鬆地看著她，用一種放棄力量的方式來確認愛，
真是很小孩很小孩，
我學她的語法，跟她嗯來嗯去的，
開心支持她的當下，但不去救她。
後來我請樹哥哥，拿了大毛巾鋪在地板，
小女孩終於使用自己的力量，
從毛巾上方跨過水域，前行來找我，
投到我懷抱裡。

我就如同迎接英雄歸來一樣的歡呼，
歡迎她回到人間。


我說：「旦旦，媽媽過幾天就要離開你們6天，妳想念我的時候可以怎麼辦？」
「可以請爸爸幫妳作花精嗎？」小女孩搖搖頭說不要。
「可以打電話跟媽媽說話。」阿樹建議。 旦開心地點點頭。
「還可以看媽媽照片，想念媽媽」樹又有一個建議，旦旦也收下。
「媽媽可以留一件穿過的衣服，給妳抱著睡覺，好不好？」我想起她以前，
旦旦也很喜歡這個建議。

我偷偷地在心裡想，我可以從週四開始，畫一封卡片，
寄回住處，然後每天每天寄，
這樣小孩們每天回家，都可以在信箱裡找到媽媽的畫，應該是很開心的。


我應該還會去家旁邊的蛋糕店，
付些錢，然後每天指定，讓他們父子3人，可以騎腳踏車去取蛋糕，
有種，收到媽媽的甜頭，之象徵。


晚上，旦賴在我大腿，幸福洋溢。
我摸著她的髮，沈思著。
展問：「妳是不是會感到心疼丫？」
我心裡回答，不會。 因為我正在感受祝福。

這樣的我，與幾年前，要離開樹去上課，有很不一樣的心情。
現在的我，有一部份活在精神領域，知道肉身雖離別，精神相連的真實。


■
習慣5點30起床的我，在5點50聽到撞擊聲與旦旦的大哭，
我衝回房間，看她果真摔到地上。
抱著她惜惜，幫她與地板作了回復和諧的連結，
然後她好了，說要喝奶奶。
喝完奶奶她說：「我還要再睡覺」就翻頭抱著枕頭睡著了。

我想多陪她一回，就忍著滿嘴的牙膏辣氣，碰碰她。
她用各種方式與我聯繫，不時張眼看我，握住我的手，
將我的手拉到她的胸口，要我抱她。

好久好久，覺得她睡熟了，她居然一翻身，
張眼看我，然後給我大大的微笑。
又立刻睡著，像是作夢，夢裡的微笑。

於是我讓自己忘記刷牙的未了，也享受著她的依戀。
等我離開時，已經6點30了。


■
多年前，樹6個月大，我離開他15天去學東西，
每日淚連連地，我思念著孩子。
現在的我，依然會思念，依然會掛念，
卻對人和宇宙有更大的信任，
我會祝福這場離別，也信任，展、樹與婆婆，會形成一個美好的組合。

不只是離別與思念，
再相聚時，我們都會變得更強壯與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