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聽到一個孩子的狀況，
聽著聽著，忽然覺得，那孩子的某部分發展，像我家樹兒。
那孩子13歲，有豐富的內在世界，好閱讀有哲思，
敏感，與同儕交往的接觸意願低，
自視高，見解超齡，人際關係在疏離與絕對信任間移動。
我會形容那孩子，是失去王國的王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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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兒的出生，有他特殊的際遇和命運。
他遇上一個認真陪伴他玩耍的老爸，
還有一個情感細膩支持他獨特的老媽。
反之，展爸訓練他超齡發展的認知力，
我則給他細膩的感官力，敏感卻承受力低；
因此，某個角度，樹兒是個發展不太均衡的孩子。
在家族裡，明明不是長子的孩子，他卻站上長孫的位置，
即使沒有言明，他還是承受著長孫應有的期待與隱含的責任。
若想要在這個家族扮演好長孫的責任，
最容易的性格是：擅交際承擔力強，企圖心旺盛。
但他則像個只為自己夢想而活的孩子：
對於真感情敏感，對交際沒興趣，承擔力尚在進步中，企圖心還未看到。
神秘地，寫字寫到這兒，
我竟心疼起來，像是感受到孩子身上背負的未來，而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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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丫，我的哀傷如此深沈而大慟，超出我此刻能理解的程度。
for wha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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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連假的時候，我們將昕兒送到阿嬤家，專心在家陪樹兒；
我們倆的主要任務是打掃家裡，樹被賦予的角色是：”小幫手”。
其實，我們的用心是專心和他在一起，
讓他練習幫忙，培養他的承擔力。
昕兒出生以後，他不曾獨自擁有專心的父母，
連著4天的陪伴，他變得快樂開心健康透了，
放假結束回學校時，一點抗拒都沒有；
他是個，只要內在情感需求滿足了，就能獨立自主的孩子。
記得連假中，有個中午飯後，我們倆在他面前吵架，
雖沒有火藥，也沒有對人的攻擊，
卻是用堅定而激烈的語氣，各自表達與聆聽。
他一個人安然地坐在身邊的沙發上，頻頻回頭看我們。
等我們吵完（約莫15分鐘），他說，「畫好了。」
他畫了一幅圖，素描我們倆的吵架。
中間是吃飯桌的碗盤，我的捲髮豎立，嘴巴下掛，
爸爸則張大嘴，生氣的樣子；
他自己坐在一旁畫畫。
我們被他畫裡的寧靜沈穩，感染到開心，
一下子就回到相親相愛的能量。
這孩子的這個片刻，讓我讚嘆。
他可以感受到人際互動裡最內層的情感狀態，
我與展雖表面上劍孥拔張，但底層真是相愛的，
他的畫，畫出了外在表情，在能量上卻展現了深層的聯繫。
在父母爭吵時，他將自己照顧得妥當，
這不就是這幾年，我們堅持給予他的能力嗎？
後來，他開心地含了滿嘴的氣球，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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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樹兒，也是挑剔透頂的麻煩孩子。
例如：
他喜歡第1個洗澡，因為他喜歡乾爽的浴缸，
昨天他貪玩，爸爸搶先洗澡。
輪到他洗時他問我，「媽媽，浴缸濕了，怎麼辦？」
我說：「選擇1：讓自己簡單一點，濕濕的也沒關係，趕快沖水就一樣了。」
「選擇2：自己爬到浴缸裡，將浴缸擦乾再開始洗。」
他選了2。
當他爬到浴缸裡，要求用布擦浴缸時，
展爸有些小抓狂：「我不能接受，哪有人洗澡前擦浴缸，洗完後擦還有道理。」
他抓了蓮蓬頭立刻沖濕孩子身體。
我抱了ㄉㄢˋ在一旁看戲，
樹開始紅了眼睛，快哭的樣子，爬出浴缸找布，
看他們父子的對立很可愛，我覺得想笑。
看孩子快哭了，我忍著想笑，說：「樹，我們最近練習的目標，
是挫折時1分鐘內讓自己開心起來。 來，加油，我陪你數顏色。」
我們在浴室找粉紅色，約定好，數到第10個粉紅的人勝利。
當我們數到第9個粉紅色時，ㄉㄢˋ忽然將她粉紅奶嘴吐到地上，
全部的人都笑翻了，我抓著ㄉㄢˋ的小手歡呼說，「哇，妳勝利！」
樹開心了，展也開心起來。
樹依然堅持，拿了布，濕著身體，爬入浴缸裡擦起來，
將浴缸擦得徹底乾爽（我在一旁做技術指導）
他一邊工作我一般告訴他，「一隻烏龜想要長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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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特別的孩子，在命運遭逢之下，與我們相逢，
也因為我們的特別，讓他變得跟別人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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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裡，忽然明白我的悲傷與痛，
那情感，是這陣子醞釀的，與看棋靈王卡通，佐為的離開有關（註）。
我的悲傷，是意識到：
「我無法守護他到永遠，我終得放手，
而他終究要獨立，將生命與愛傳承下去。」
在我心裡，這一天是他22歲之時。
倘若，這個家族，還依然是父系結構，
樹兒可能就是唯一的孫子，他就是傳承的中堅。
真好，沒有意外，他可能有個直接勇敢的ㄉㄢˋ妹妹陪伴。
我會珍惜地活著，好好愛護自己，
為了孩子，努力活到他們22歲之時。
關於生命，為孩子的部分，這樣就夠了，
但為了自己，我想活得很老很老，
老到可以被稱為老婆婆，
老到可以更有智慧，有透澈的眼睛，可以凝視命運。
在他22歲之前，我的理念是：
讓樹兒可以同時擁有堅強與脆弱，
同時擁有細膩與承擔力，
同時情感充沛又理性清晰。
協助孩子，學會對命運全然地承接與感激，
以他的獨特和謙卑，與命運共同合作，則是我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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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關於棋靈王的書寫，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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