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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週三，團體開始前，
我的媽媽打電話來東扯西扯一番之後，
說「媽媽有壞消息﹍﹍我可能有○○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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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團體走得很靈性溫柔，有很多學習，
但我知道，心的底層憂傷著。
我知道這可能是虛驚一場，
但曾浸泡在安寧療護的我，
與癌症的連結其實早已熟悉。

「什麼時候再檢查？」我問。
「妳忙就不用回來，我有朋友陪。」媽媽一如慣例的回答。

這就是我的媽媽，
永遠不想麻煩孩子的女人。

而我堅持陪她去做第二次掛號，
她終於不推辭，讓我牽著她的手，奔走在醫院裡，
媽媽的手，是一雙很厚而溫實的手。

今日，她要切片。
掙扎了好幾次，是否要趕回去再陪她？
不回去的理由是，想要讓弟弟也有機會陪伴。
堅持要回去的理由，則深深埋在心底，
我不說，那是只有老公會知道的理由。

那是與無常的相伴，
那是多年前父親忽然消逝的創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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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那創慟也一次次被治療過了，
直到今早我走去新竹火車站買票，
同樣的路徑，同樣的步伐，
時空掉回多年前，
已經走向月台準備回家的我，
臨時決定不回去，打電話回家，
媽媽說，「沒關係，有事情去忙，沒關係。」
而那次，我錯失了與父親的最後一面，
他在昏迷前，嘴裡叨念的是，「理書不是說要回來嗎？」

今日，我知道，無論如何，
我得回去，為了自己內心的傷口而回家，
那叫做，帶著內疚的創傷；
心靈深處的創傷今日出土了，正是自我療傷的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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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意識心靈識字的方式是一種形似的原型，
早上開車去買車票時，我心裡哼著一首曲調，沒去細聽。
直到我後來大聲唱出來，才知道自己在唱著娃娃的大雨，
「﹍﹍在漫天風雨裡，望著你遠去，我卻悲傷地不能自已﹍﹍」
不停的重複，其他的歌詞不復記憶，心裡唱的是這樣的吶喊。
這一週，我無心工作，
沈溺地陷在與樹兒和展的三人生活裡。
我那麼珍惜地生活，那麼珍惜地記下生活的許多瞬間，
想抓住的，就是”活的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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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在火車上寫字，豐原站到了，離家不遠了。
方才樹兒在月台上嚷嚷，「我今天也想跟媽媽坐火車」
火車離站，隔著玻璃，我用盡各種手勢，嘴型﹍﹍讓樹兒明白，「媽媽會認真在天黑的時候再坐火車回來。」
是的，如果天黑時我真的能坐火車回來，那表示，阿嬤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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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車行到竹南時，
忽然從昏睡中醒來，猛一回頭，看到展抱著樹兒從車的前頭走過來；
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找我似的，我的轉頭，停止了父子兩的神秘計畫。
樹兒一直嚷嚷，「我還要再嚇媽媽一次。」

心裡的陰霾消失，晴空朗朗。
真是虛驚一場，一起等在檢驗室的家屬，聽到沒事時，都落下淚來。

我們3人手牽手晃阿晃的，晃回後車站的停車場，
此刻才真的體驗到活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