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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兒生病了，腸胃發炎，
三天內肚子拉了幾十次，圓圓的臉瘦成小瓜子臉。

而我和展卻是有史以來工作最忙的一週，
還得加上洗髒褲子，學著在30秒內抱他衝進廁所坐上馬桶，
或是開車在路上隨時找到廁所。
（為什麼不包尿布？）

於是，便便讓母子的關係變親密了，
一天裡有好多次，母子兩在馬桶上對坐聊天。
終於我也拉肚子了，
蹲馬桶的時候，樹兒跑來陪我，坐在平日我坐的小椅子上。
「媽媽，那你今天去工作的時候玩什麼？」
（這是平日回家後，我與他聊天的開場白）
「媽媽，妳便出來了嗎？」
「媽媽，妳要不要趴在我的腿上啊？」（微笑）
（平日如廁時，他會趴在我腿上）
「媽媽，妳拉肚子會不會不舒服啊？」
「媽媽，沒關係，我會陪妳」
﹍﹍﹍﹍﹍﹍
忽然覺得被溫柔環繞，原來平日我是這樣溫柔的媽媽。

＊ ＊ ＊ ＊

早上我凌晨就外出了，
中午趕回家和展換班，
三人去吃咖哩番，
（很好吃很好吃的咖哩飯喔～）
然後展就去帶團體了；
樹兒問，「爸爸去工作了，那我們去哪裡？」
我認真說明，等一下我也要去工作，他要去阿嬤家，
他想了一下，「晚上妳和爸爸就會來接我對不對？」
「你們幾點來接我下班啊？」
（於是我認真說明，只有爸爸會去接他，我晚上還要工作）
小人兒：「那妳在哪裡工作？」，「妳幾點來找我們？」
等到他都滿意了，他說：
「那我不會哭媽媽～」，「我會想媽媽～」
然後小人兒就陷入有些憂鬱的沈默了，
生病的身體在陽光下蒼白著。

心疼的我從照後鏡看他好幾回，
忍不住問他在想什麼？
他頑皮的說，「我在想卡片」（他拿在手上的咖哩翻名片）

車子走中華路，
經過馬可先生麵包，「媽媽我們要不要買麵包去給阿嬤吃？」
車子錯過了，我跟他說明媽媽來不及停車；

車子又經過新光三越，「媽媽我們去新光三越玩一玩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也捨不得這麼快分開，車子一轉入巷子往地下停車場開去，
「我們去新光三越玩什麼？」
最後花了15分鐘到B1買國賓麵包，說要給阿嬤吃，兩人又上路﹍﹍

車子經過SUBWAY，「媽媽我們去SYBWAY吃火腿和起士好不好？」
﹍﹍﹍
趁紅燈停車，我回頭問「樹，你是不是捨不得和媽媽分開？」
「對！ 捨不得，我捨不得跟媽媽分開。」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說這詞，說得好大聲有力。）
最後他問「媽媽，妳想要吃SUBWAY的火腿起士，還是我們家冰箱的？」
「媽媽那我們回家吃火腿起士好了。」
我心裡難受，不知怎麼反應，於是唱起歌來，
胡掰的調，「抱抱～抱抱～抱抱樹～媽媽抱抱樹」

一下子就到阿嬤家門口，
小人兒爬到前座，坐到我腿上，
我輕輕抱著小身體，在他耳邊說，「謝謝你讓媽媽放心去工作。」
（心裡很掙扎，這下午是這週唯一剩下的獨處時間，要不要放棄？）
阿嬤來了，他不肯隨阿嬤上去，
說，「我還要在這裡陪媽媽一下！」
我們齊口問他，「要多久？」
「十」小人兒張開十指比著。
於是阿嬤先上樓等他，
小人兒抱著我，大聲數著，「現在五了喔～」
「一下子就到六了﹍﹍」，「好了，十到了！」
「媽媽再見。」然後爬下車去追阿嬤，
「阿嬤阿嬤，樹數好了，等等我。」

＊ ＊ ＊ ＊

獨處後，騎腳踏車到咖啡店的路上，
我回想那親密的歷程，
短短的，小小的，沒有時間放縱的節制；
像什麼？ 像蜻蜓點水！
想著想著，一隻蜻蜓從我眼前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