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守雞舍的晚班是誰阿?」張西瓜伸伸懶腰說著。
『就是我們兩個阿。走吧,去跟日班交接吧!』阿德看著窗外的夕陽說著。
下午四點多的文化大學在夕陽下顯得孤單許多,高處不勝寒在這裡倒也適用,畢竟台北市的最高學府是需要些登高望遠的感覺。我跟阿德在7-11隨手買了點東西準備當晚餐,順著落日餘暉映出的羊腸小徑,我們走往了畜產系禁地—雞舍。
對於寸土寸金的陽明山來說,有一所大學坐落於此是多麼奢侈的事情,而文化大學裡可以提供的實習地點更是可遇不可求,我們畜產系能擁有一塊小土地當實習雞舍,真的要感謝系上的古聖先賢燒了這麼多屆的好香。而關於雞舍的傳聞軼事更是族繁不及備載,因為是雞舍,飼養了許多禽畜難免不幸嗚呼哀哉,塵歸塵土歸土的就地葬了於是變成傳統,所以雞舍內可謂屍橫遍野,久而久之就會發生怪事,有同學在晚上聽到雞舍外的空地有雞鳴聲、羊群集結不動等等無法解釋的現象,雞舍—陰哪!
這個地方的格局倒也詭譎得名副其實,隨著一條幾乎是學校邊緣地帶的小路向下走,經過一個很大的右轉彎後來到雞舍大門,而這個大門是用木頭一條條交錯鑲鉗釘牢而成,進入雞舍後右手邊是一塊種植牧草的小陡坡;左手邊是一棟長型的小平房;在其旁邊是弄得像綠島監獄的羊群飼養區,而這裡面除了羊群也養了一隻鵝,可是這隻鵝因為跟羊混久了也覺得自己是羊,每次要餵羊的時候那隻鵝總是仰天長嘯帶頭吃,奇怪的是羊也都當牠為羊;平房裡前半部是給師生辦公打混用的;後半部是我們飼養畜禽的地方,不過固定住戶是幾隻熱愛打架的鴨子、幾隻大的像是小狗般的兔子、幾隻喜歡蓋著報紙睡覺的天竺鼠。
大三有一門課叫做家禽學實習,說穿了就是養牠一學期的雞,而那群老大哥有多脆弱就多脆弱,於是我們必須每天安排同學顧守雞舍,日班從上午8點到下午5點,夜班從5點交接後直到午夜12點,夜班的時間比較短,因為夜班比較危險,危險在於有突發狀況很難處理,因此夜班大多是男生擔任。
「科爺,我來交接啦。」張西瓜放下晚餐說著。
【來的好阿!老早就想走囉,日誌在這,我先閃人啦!】科爺掉頭就走。
『幹嘛這麼慌張要走阿?』阿德發難著。
約莫5點半多,夜晚正式拜訪雞舍,雞舍內的畜養區亮著8盞鎢絲燈,而大門旁辦公區則亮著一盞日光燈,張西瓜跟阿德才剛把20隻雞秤重紀錄結束而已。其實小雞是非常可愛的,嬌小一隻可以放在掌心看著,而且小雞還會啄人,只是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輕捏一下,根本不會有疼痛的感覺。飲水跟飼料都更新後,張西瓜跟阿德坐在辦公區的桌椅上閒聊著。
「我們這次養的是什麼雞阿?」張西瓜翻著他新買的小說問著。
『你都沒在上課喔,我們養的是土鬥雞阿。』阿德搖頭說。
「我哪知道什麼土豆做的雞阿,吃土豆長大所以叫做土豆雞喔?」
『土雞跟鬥雞的混合種啦!你確定你是畜產系的?』
「喔~哈哈,我的專業是植物阿!」
雞舍守夜的光陰是度日如年的感覺,而且必須花費晚上的休息時間來這個鬼地方跟一群動物同舟共濟,學生救濟牠們飲水飼料;牠們救濟這寶貴的一學分。
『喂~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雞舍特別安靜呀?』阿德放下天下雜誌說著。
「咦!你這麼一提我才會意到耶,怎麼連平時最吵的鴨子都沒聲音…」張西瓜也放下他的雙城故事置疑著。
雞舍裡的動物通常都是非常吵的,外面的羊會咩咩咩的亂叫,鵝會啊啊啊亂叫,鴨子會呱呱呱亂叫,天竺鼠會吱吱吱亂叫,那兔子只會乖乖待在那。但是今天連土豆做的雞都沒有聲音,雞舍靜到可以聽到外頭的落葉聲。
難熬的時間總是給它熬出頭,瞧瞧已經是11點半了,於是阿德check了最後的飼料飲水,張西瓜則填寫著今晚的養雞日誌。阿德卻突然打斷張西瓜:
『喂!西瓜,你聽聽…』阿德淡淡的說著。
「怎樣?」張西瓜放下日誌揚起頭抬耳一聽。
這一聽不得了,張西瓜聽到的是喊聲大作,雞舍內所有動物都瘋狂的叫著,連從來不曾出聲的兔子都跟著大叫,土鬥雞更是詭異,那種撕裂喉嚨的吶喊。
「怎麼會這樣?!」張西瓜怯生生的問著。
『從剛剛就這樣了,你日誌也寫的太專心了吧,都沒聽到?』阿德望看著四周。
「那也太…那為什麼之前那麼安靜?」
『我哪知喔。』
「我日誌寫一寫趕快撤好了。」
『那你還不快寫!』
時間是11點55分,張西瓜跟阿德兩個人老早就從頭毛到腳,一個晚上靜到嚇人的雞舍在最後半小時突然喊叫聲四起,任何奇怪的想法在兩人心中不斷揚起。
「OK~要不要撤阿?!」張西瓜已經嚇壞了。
『走阿!』阿德喝一聲。
兩人東西收拾一下轉頭就要離開雞舍,而這時雞舍內的喊叫聲更是異常淩厲,像是說著“不准走”的感覺。推開雞舍扇門,一眼就看到所有羊群在面前一動不動,奇怪的是牠們應該在那綠島監獄裡面,怎麼會在這裡?那群羊同時轉頭看了看張西瓜跟阿德就往旁邊走去,這兩個三魂去了七魄的人拔腿就往上坡衝,直到跑到文化大學那邊看到燈火才安下心來。
「剛剛最後5分鐘如果不撤,會不會撤不走阿?」張西瓜問道。
『不知道,我不敢想。』阿德驚魂未定的說著。
眼前只有一碗溫熱的切仔麵,那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隔天上課,張西瓜把昨晚的遭遇跟同學詳細的說了一遍,大家都只是一笑置之,雖然阿德也是努力解說著,但是他的話比張西瓜更沒說服力,大家當作天方夜譚,下午時張西瓜跟阿德不信邪的再次去雞舍看看…一如往昔?!該叫的都在叫,不該叫的也沒有在叫,羊群乖乖的在蹲牢飯…難道昨天真的只是南柯一夢,剛好兩個人作一樣的夢?那也太真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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