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風拂過湖面更顯冰涼,
明明是下午的時刻,卻像在黃昏的邊緣,
我豎起了衣領在雙鯉溼地的門前等我的朋友,
她說她馬上就到了,我不想她到的時候卻不見我的蹤影。
遊客不多,
因為是冷鋒過境的時候,
尤其站在水邊海岸的時候,
風利得像把刀子刮過,
彷彿還可以聽見臉上的皮膚乾咧咧、在風的刀刃下劈啪啪裂開的聲音。
我在雙鯉溼地自然中心前面晃來晃去,
忽然看見門前朵朵茶花,
粉色的花朵每一朵都有巴掌那麼大,
在台灣看見的茶花雖然也嬌豔,卻不像這裡這般大氣,
那茶花一朵朵毫不吝嗇爭相競艷,
敢情是因為這夠冷的天氣讓茶花也露出真性情?
整排的茶花都看完了,人還沒來,
吃不住這冷風,我不由就往避風的雙鯉廟那裡躲去,
廟前一塊不算小的空地,
幾年前的夏天我在這裡聽過聚藻種子迸開的ㄅㄧ ㄅㄧ ㄅㄛ ㄅㄛ的聲音,
又幾年前曾經在這裡和幾個朋友臨湖吃了頓美麗的早餐,
時光如此匆忙,竟然有過了許多年!
正想著,就已經走進了廟前的小小攤位。
小攤位收著,風中沒有開張,
兒童一樣的筆劃寫著她賣的東西「蚵阿煎 蚵阿麵線、蚵仔嗲、蚵阿湯……..」
紙板上還歪歪斜斜寫著行動電話號碼,
另外有張護貝剪報「金門歷史最久的蚵阿麵線…..陳美女….」
哦!原來麵線上過報,賣麵線的是位美女。
旁邊唯一的小攤傳來了招呼,
小小的攤子賣的顯然對岸漂洋過來的布鞋、短衣和食物,
還也些風獅爺什麼的金門特產,
個子高大的女孩一張方方的大臉,
因為乾燥受風的關係吧!兩頰紅通通的,
一開口,倒不是對岸的口音,是當地人呢!
我仍不死心試探的問:
「你是金門人嗎?金門人很少有你這樣高大的身材啊!」
她沒有心機的回答我:
「我們家的人都長得高大!」
金門的外來人口不少,
尤其這些年,金門廈門兩門相通,
不少大陸姑娘嫁來金門,歸化得快得很呢!
像租車行的那個漂亮安徽媳婦,
來了幾年,生了兩個孩子,
現在還可以幫忙看店、開車到機場接客人,
還可以和客人討價還價,精明得很呢!
女孩問我住在哪裡?
我說:「南山的民宿啊!」
她馬上告訴我:
「啊!我就住在民宿附近,
民宿沒有賣吃的,如果想吃什麼告訴我們,我們會給你煮!」
南山民宿僅此一間,難怪聲名遠播!
女孩說著還從手袋裡掏出名片來,
我接過一看原是用電腦列印的名片,
在古典的金門,從事傳統行業的小攤,
但依然看得見現代生活的痕跡;
單薄的名片上列著小小的字:
「陳美女,南山雙鯉湖傳統食物,蚵阿煎、蚵阿麵線、蚵仔嗲、蚵阿湯……..」
小攤子主人給名片,主動招攬生意,
顯然也很有主動行銷的觀念!
我問:「美女是你嗎?」
原來不是,是眼前這姑娘的媽,
資深美女當年名喚「美女」,
年少的時候,青春的時候,
是否也有美女該有的風光呢?
美女的蚵仔煎不在,我細看小美女的攤位,
對岸的貨品我沒有太大興趣,
攤上擺著的沙炒花生顯然還很新鮮,
你看小美女一分鐘沒有閒著不正在剝花生殼嗎?
這花生看著像是金門自種的花生,
自家加工,自家販售呢!
買過花生,朋友不多久也來了,
拎著幾包花生回到純樸簡單的古厝民宿,
手工縫製的大花被套和匠心獨具的小小擺設,
新開張的民宿雖然仍然一切從簡,但已經看得出心思。
坐在前廳,聽風在飛簷走壁,
關上的大門,風還不甘心在外面敲門碰碰響,
花生又脆又香,咬在嘴裡喀ㄘ喀ㄘ,
朋友問:「哪裡買的花生?」
我說:「鄰居啊!」
一棟門牌一號,一棟五號,那不是鄰居還是什麼?
朋友接過花生試吃,驚訝的說:「很好吃啊!沒想到!」
沒想到的事情很多,包括沒想到的感覺;
寒風中小攤上遞出的電腦列印名片、
可以專賣外送的報上登過的小吃、
名喚美女的阿嬤、
特好吃的沙炒花生,
現代的金門有古典的傳統、現代的生活,
古典和現代之間的相處,
是衝擊?還是融合?
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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