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樂樂去上學一直是我努力的目標之一,這代表我跟他都會有很大的進步。實際找了幾間幼稚園之後,覺得還是先讓他到早療的日托班適應團體生活,學習生活自理的能力,再去上幼稚園對他比較適合。
但是早療的日托班一直排不進去,原本這學期已經確定不會上了,我也開始規劃我的新生活,想開個自學班讓樂樂有機會和其他孩子一起玩樂,我會有不同的生活重心和微薄的收入,對樂樂也有幫助。
誰知道,星期一突然接到一通某早療機構的通知,說樂樂有排上日托班的名額,我心想那得趕緊去看看環境,約了兩天後讓爸爸一起帶我們去。一位社工和組長帶我們參觀環境,他們也要評估樂樂的能力,看是否適合來就學。
這裡的硬體環境還不錯,看樂樂在一旁玩得開心,他們認為樂樂很適合來就讀,當場要我簽了同意書,我有點猶豫,這樣的決定會不會太倉促?畢竟我還沒心理準備今天來就要做決定,但爸爸在一旁鼓勵我,我們一定要跨出這一步,樂樂才會突破,於是我勉為其難地簽下了就讀同意書。
過程中有跟他們討論到幾個問題,包括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嬰兒摒息症」,組長說他沒聽過,讓我擔心萬一發生時,他們有應變能力嗎?發作時只能安撫情緒,在他們跟樂樂還沒建立默契的情況下,有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嗎?之前發作時,連我當場都快安撫不下來了,更嚴重的話會休克….。
其他還有樂樂食物過敏的問題等等,溝通之後,他們同意破例讓我陪讀一段時間。原本以為這樣的結論足以支撐我帶著樂樂跨出去,但回到家後,我愈想愈擔心,愈想愈焦慮,趕緊諮詢復健董老師,邊溝通邊釐清自己的思緒,我看見自己還沒有準備好要放手,這個想法讓我覺得自己很懦弱,我承認並接納了自己的脆弱,於是我勇敢地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過程中,我問董老師,這樣的決定到底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樂樂好?
如果是為了自己,讓我有阻礙樂樂成長的罪惡感,但要我處在這麼龐大的焦慮中,過去做復健時,對於他的哭喊我必須狠心地視而不見只為了讓他進步,最後導致哭到窒息的陰影,又重回我腦海,那樣真的對他比較好嗎?
後來我選擇了當一個懦弱的媽媽,一個捨不得孩子受苦的媽媽,他的發展遲緩不是罪過,不用受苦來償還,我生了他也不是罪過,不用讓我自己受苦來抵過,我想給他一個回憶起來是開心的童年,在成長的路上,慢慢來,於是我們花了一年的時間,最近才開始成功地讓他單獨跟某位老師上課不用我陪,別人可能最多二、三個月就能適應,但是我們要一年,也沒關係,因為他現在適應新環境和陌生人的能力大幅躍進,這就是我要的結果。
我瞭解我的焦慮會如何影響我的孩子,最終會導致我所擔心的事情都會成真,所以,就算為了我自己的懦弱,又怎樣?我的心情平靜才是對孩子最好的選擇。
後來其他幾位老師大力說服我讓樂樂去就讀,我很高興我能勇敢地表達我的脆弱並堅持我的立場,我總算長出屬於自己的勇氣,懂得愛自己,這是我能教給孩子最好的學習。
下定決心之後,仔細想想,三歲要學過團體生活,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三歲要戒尿布,可以生活自理,有那麼重要嗎?如果學習的代價要經歷更多痛苦,在他能力不足時硬要他學習,等到他20、30歲的時候,這些能力幾歲學會有差別嗎?但是學習的過程是快樂還是痛苦,影響力一定更大更遠,所以我現在寧願選擇懦弱,讓我跟孩子可以長出真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