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心蓮病房挑選的壓花卡片
昨夜閱信,看到小湯圓媽媽與梅兒的信件往返,不禁讓我回想到,我和雷媽第一次拜訪親家母(那時,還沒結成親家),我告訴親家母:「我瞭解把媳婦當成女兒看待這件事很不容易做到,但是我們會努力去做到。」
這是一件重要的承諾,尤其媳婦在國中二年級時就失去了父親,當時,在心裡告訴自己,要努力做媳婦的爸爸!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小湯圓已經三歲九個月了,我一直在找答案,雖然不知道,但我不會忘記對親家母的承諾。我也很願意與朋友們一起分享媳婦寫給女兒的回信。
親愛的頌梅,
你寫給爺爺的信,我已將字體放大列印出來給爸爸媽媽看。
讀了你寫給爺爺的信,我越讀眼眶越濕,字字句句都是一個孫女對爺爺的深刻記憶,以及流露出來的真摯情感。
我覺得很感動,你描述的一切如此生動,我彷彿聽到了聲音、看見了影像,甚至聞到了你形容的熱茶氤氳裊裊,我好似看了一場時光的電影,也更瞭解屬於你和爺爺之間的光陰故事。
爺爺長年住在羅東,我嫁進來後,只見過爺爺數次,但每次看到爺爺都會有一種熟悉感,因為他和我的爸爸年齡相近,又同樣是職業軍人,也有著一口外省鄉音,有時望著爺爺,我會忍不住有一種心疼感,也好似在心疼在我國中二年級去世的爸爸。
我和爺爺最親近的一次,是去年12月爺爺車禍骨折來台中休養,有一天傍晚,家裡沒人在家,小湯圓在樓上房間睡午覺,我到客廳和坐在沙發上休息的爺爺聊天,當時爺爺精神不錯,打開話匣子跟我訴說他以前引以為傲的種種事蹟,當時爺爺講話鏗鏘有力,雖然有鄉音,但我幾乎聽懂95%,爺爺說故事時,有一種認真又執著的神情,我打從心裡尊敬這位有著軍人般鋼鐵意志的爺爺。
爺爺雖然高齡,卻一直有一種軍人風範,但當他這位曾經馳聘沙場的戰士見到他的曾孫女小湯圓時,嚴肅的臉部線條就會瞬間軟化,笑咪咪的伸出雙手,對著飛奔過來的小湯圓拍手微笑,這對相差近90歲的曾祖父和曾孫女,常常相視而笑,常常是小湯圓嘰哩呱啦講一堆,然後爺爺以微笑回應,也常常是爺爺叫小湯圓小心不要跌倒,然後小湯圓沒聽懂又傻笑回應回去,兩人之間的溝通超越言語,而爺爺的笑容,像個孩子…
我有時會看著小湯圓坐在阿祖身邊,摸阿祖的手,不常見面的兩個人,血脈相連的情感卻如此深厚,這真的是一件很微妙又令人感動的事情。望著、望著,小湯圓好像變成了小頌梅,我彷彿看到小時候的妳,握著爺爺的手在撒嬌。
爺爺住進安寧病房時,我們都有心理準備,也很希望爺爺在離開之前的這段路,可以不要走得太辛苦和痛苦,即便心理已做好準備,但每次去醫院探望爺爺,望著躺在病床上的他,還是會不忍心,幸好小湯圓都能及時將悲傷的情緒轉換成溫馨的氣氛,她的天真和童言童語直接而單純,卻溫暖了在場每個人的心。
11月11日,爺爺辭世的前一天下午,我們都到了病房,姑姑和小叔叔在病榻前和爺爺話別,爸爸請我用相機記錄這一刻,因為氣氛令人感動,我一邊流眼淚一邊完成這份記錄工作。
後來,姑姑和小叔叔到旁邊稍作休息,我想跟爺爺講講話,正當我以平靜的心情走過去床邊,握著爺爺的手準備開口時,小湯圓突然跑來摘下掛在她手上的青蛙手鍊,放在爺爺的手臂上,開心的說:「阿祖,等你好起來,我把這條青蛙手鍊送給你玩喔!先放你這邊一下嘿…」,稚嫩的童音觸動了爸爸,爸爸被小湯圓的心意感動,當場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說:「小湯圓你真好,你真的好好…」,而在遞面紙給爸爸的同時,我強忍已久的眼淚也潰堤了!小湯圓後來拿著手鍊跑掉,我卻是已經哭到不能自己,我深呼吸,但只要一開口,就是沒辦法發出聲音,我的臉在抖,於是我再深呼吸,試了三次,我終於可以哽咽的對爺爺說道:「爺爺,我是亞梅,謝謝您對小湯圓的疼愛,我知道您很愛她,小湯圓也很愛您,請您安心、放心,我們都很愛您!有您的愛陪伴著小湯圓,她一定會平安健康的長大。」
就在我講完這段話的同時,原本靜靜躺著的爺爺,突然做了一個好大的動作,他的雙手舉高往外擺動然後又放回原來的位置,嘴巴也在動,我知道爺爺聽到了,他一定很想回應我們,但卻無法開口,只好用動作來表示,我輕撫爺爺的手,希望他能安心。
其實,在11月10日凌晨,我有夢到爺爺,我夢到爺爺坐卧在病床上,氣色還不錯,而且很配合的吃止痛藥,我們還幫爺爺換了枕頭,將他的頸背墊高,整個夢境很真實,而且氛圍是平靜祥和的;或許,是爺爺提前入夢來跟我道別。
目前家人的心情都很平靜,爸爸也能放下,安心的休息和處理後續事宜,我只要不去想到就還好,但只要一想到小湯圓不能再看到可愛又慈祥的阿祖,或是想起他們一老一小相處時的溫馨畫面,眼淚還是會忍不住奪眶而出…
我看了很多跟生命教育有關的繪本,在爺爺辭世的那天下午,我想好說辭,把正在玩玩具的小湯圓叫過來。
我:「小湯圓,我們這幾天去醫院看阿祖,阿祖是不是躺在病床上,還要打針,很不舒服很可憐?」
小湯圓:「對呀!」
我:「我跟妳說喔!奶奶今天早上發現阿祖真的睡著了,他不會再醒過來,他的靈魂到了天上,他覺得好舒服,再也不會覺得痛了!以後你想阿祖的時候,可以對著天上講話,阿祖都聽得到喔!」
小湯圓:「真的嗎?那我想去看看阿祖還有沒有躺在病床上?」
我:「阿祖現在沒有躺在病床上,他被放在一個很漂亮的盒子裡,之後爺爺會佈置一個很美的地方,我們一起去送阿祖到天堂,妳可以對著阿祖的照片在心裡說話給阿祖聽喔!」
小湯圓:「嗯!好啊!那我也要把我的照片放在雲朵上,讓阿祖看見,這樣阿祖就不會忘記我了。」
頌梅,妳在英國也要放心、安心,爺爺不再受病痛折磨,到了喜樂的天堂。雖然妳身在遙遠的另一端,但我相信妳對他的愛,是一種堅定的意念,會跨越時間、空間傳達到爺爺的心中!我相爺爺聽完妳寫給他的信,他一定會安心微笑,頌梅,只要妳照顧好自己,愛自己,把生命活得精采,爺爺就會對妳放心了。
愛妳!
亞梅
2012.11.13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收到了大家的關懷與支持,感恩!
․小湯圓摘下她最愛的青蛙手鍊要送給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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