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猶有讀書聲》Etre et Avoir
就算對紀錄片沒興趣的觀眾,也很難不去喜歡《山村猶有讀書聲》這部紀錄片。印象中,總覺得做為紀錄片主角的班級絕對必須是特別的,例如聾啞、盲人或學習障礙等,好「製造」出觀賞時的「不尋常」感動。《山村猶有讀書聲》一方面是那麼地平凡,那麼地令人熟悉;另一方面,又「不平凡」得絕非只是我家前面那間幼稚園內童言童語的影像流水帳。
這種發自心中,很純粹很純粹的動容,跟《七號國道》Nationale 7帶給我的激動是非常相近的。因為,導演Nicolas Philibert懂得穿插學生們的家庭生活剪影;懂得無聲地紀錄這位有耐心的老師在學生上學前把每本教科書先翻好的體貼。最重要的是,在輕靈溫馨的音樂聲中,在四季遞嬗的自然變化裡,Nicolas Philibert以詩人般的敏感捕捉草原上牛隻的神情、紀錄雪地裡孩童的足跡、拍攝火車旅行時那興奮地迎風搖曳的小手、高年級生面臨畢業別離的不捨依依,以及初來乍到的小寶寶左右張望疑惑媽媽怎麼不見了的焦慮。原來,《山村猶有讀書聲》是一曲寧靜如田園牧歌的行板。隨著夏日假期的到來,在師生一一吻別後,老師臉上略帶失落的神情,竟讓盛夏酷暑襲上一陣微微清涼的寞然。
PS:據說這部片在法國大賣座之後,師生主角與電影公司爆發「分紅不均」的新聞,讓電影原先殘存在我腦海中的不食人間煙火空靈氣氛立刻煙消雲散。又,我的朋友常笑我說,只要電影裡有可愛的小孩,這部電影在我心中的評價就自動從80分起跳。本片亦然,瞧瞧那Jojo(海報上那位)多可愛啊(尤其哭的時候更可愛>.<)…。
˙《米奇寶貝蛋》Mickybo and Me &《那年陽光燦爛》Machuca
從上字幕開始,《米奇寶貝蛋》就一直向影迷暗示他跟《舞動人生》的血緣關係。同樣有Stephen Daldry(他這次只當執行製作),同樣有茱莉華特絲,同樣在開場來一段令人振奮的老歌演奏,同樣是關於大時代裡的小故事,同樣找來耳目一新的童星挑大樑,《米奇寶貝蛋》是關於七0年代北愛的兩個少年的友誼,一個來自天主教家庭,一個則是清教徒背景,原該水火不容的他們卻跨越了邊界,成為血盟結拜兄弟。然後,他們學著當時正在上映的《虎豹小霸王》,決定離家搶銀行做大事…。
兩個童星一動(這個紅髮、滿臉雀斑飾演米奇寶的童星,真是太可愛了)一靜的自然純真,讓這部懷舊之作溫暖幽默之餘還能噴出幾滴眼淚。不過,身兼編導的Terry Loane功力仍是不足,某些時刻的過份感傷與大多時候的輕盈喜悅顯得格格不入,讓茱莉華特絲、阿德安鄧巴、吉娜瑪琪三位精彩演員的好演技與本身富延展性的角色潛力,皆無用武之地。孩童眼中的大人世界的無奈,也因此很可惜沒能對拉拔出一份生命中無法承受的悲哀重量。也因此,隨著北愛政治情勢的漸趨緊張、頑童歷險的即將到達盡頭,最後的死亡高潮並沒有激發出電影該有的厚度(想想《悲歡歲月》的火災、想想《舞動人生》的礦場罷工事件)。於是,《米奇寶貝蛋》終究只是厚重成長日記中被遺忘的篇章。
至於智利導演Andres Wood(他的處女作《足球夢》曾在第一屆台北電影節播放過)的新作《那年陽光燦爛》,跟《米奇寶貝蛋》一樣以兒童的眼光來看政治,卻不限縮在懷舊感傷的小格局裡,成績遠遠超越《米奇寶貝蛋》,直追路易馬盧的《童年再見》。
《那年陽光燦爛》的故事背景設定在七0年代阿言德主政時期的智利,以一個家境富裕的白人小孩岡札羅眼睛來看社會的動盪。他看著母親紅杏出牆、他看著學校神父如何費盡心力融合族群,他和貧窮的印地安小孩馬祖卡結為好友,然後他倆同時愛上了美麗的印地安女孩西娃娜。岡札羅提供了他們對物質生活的想像,隨著他們穿梭在共產黨、軍政府的示威遊行上,他們不是去聲援他們的信仰,他們只是去遊行隊伍中販售他們商品,這是他們賴以維生的方式。腳踏車、黨旗、煉乳、香菸等物質象徵,被Andres Wood聰明地借用為不同階級、不同黨派間,精神上的交流、聯繫方式,在未成年的兩男一女間的分享與爭執裡,性是打火機,點燃了革命,「啟蒙」了現實。然而,就如同《巴黎初體驗》The Dreamers中的性愛三人行注定要被真實世界的政治與革命,殘忍地切割開、分離;岡札羅潛意識的優越與膽怯,貧富的過份差距,注定要殘酷地強迫這三個小孩認清現實。Andres Wood先是輕盈活潑,然後漸趨沈重,在關鍵時刻煽情地批判著,然後,深情而感傷地,帶著遺憾向童年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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