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憶女友》50 First Kisses
《我的失憶女友》聰明地以當年亞當山德勒與茱兒芭莉摩在《婚禮歌手》中的驚人化學效應為賣點,配合夏威夷的異國情調來催生票房,觀眾的捧場則證明了他倆絕對是繼湯姆漢克斯與梅格萊恩後,又一對令人窩心的好萊塢銀幕情侶。雖然我不是太喜歡山德勒過去的作品,但一直很喜歡他在《冒牌老爸》中的法律系逃兵及《戀愛雞尾酒》的濫好人角色,那種龜龜的笨好人溫暖特質在《我的失憶女友》的玩世不恭中,逐漸隨著劇情進展而蛻變成一股深情的堅持;至於珠兒芭莉摩,則在一貫的嬌俏之外,增添了爽朗幽默的性格。
《我的失憶女友》重複了五十次泡妞、約會與初吻,那種每天早上醒來一片空白,必須努力去抓住、留住什麼的存在焦慮與空寂的超現實喜劇氛圍,也許在層次與意境上比不上人家,但還是跟比爾莫瑞的經典作《今天暫時停止》互通聲氣。另外,山德勒從一派輕浮到真心付出,對這份徒勞之工的不懈堅持,不免讓我回想起徐克的《電線桿有鬼》,吳奇隆與楊采妮不也是這樣因為在時光穿梭的來來回回之間,而從冤家變為親家的。
當然要稱讚一下《我的失憶女友》的導演Peter Segal及編劇George Wing,竟能把這個破綻百出的故事點綴得處處溫情,充分利用茱兒片中的繪畫、她唱的航海歌(山德勒後來半搞笑半哭鬧地唱著那首歌的畫面真是精彩極了)及山德勒為她精心製作的錄影帶,堆疊出浪漫喜劇中少見的厚重情意,讓《我的失憶女友》成為繼《煞到妳》Down to You之後,我心中最動人的約會電影。這部出乎意料的浪漫電影,居然沒機會躍上台灣七夕檔的大銀幕,只能出DVD了事,還真是可惜了。
˙《第一千金歐遊記》Chasing Liberty &《征服偶像》Win a Date with Tad Hamilton
《羅馬假期》跟《一夜風流》是我非常非常喜愛的老式浪漫電影,因為都在黑暗空間裡,提供了影迷天馬行空大作白日夢的機會。在某種比較下,我甚至發現這兩片跟我向來鄙視的瓊瑤劇或希代羅曼史小說其實是半斤八兩,這類浪漫到不行的都市童話,終究肩負著帶領觀眾馳騁羅曼蒂克玫瑰夢的使命,讓淤積在苦悶現實過久卻無處發洩的內傷,偷個空透透氣。
經典老片或文學名劇的YA化勢不可免,音樂劇《窈窕淑女》有了後繼品《窈窕美眉》;《獨領風騷》是新版《艾瑪姑娘》;莎翁的《奧賽羅》、《馴悍記》成為《千方百計》及《對面的惡女看過來》;至於法國宮闈片《危險關係》最是不幸,《危險性遊戲》的演員簡直是一群災難!我曾經幻想假如自己是好萊塢製片家,一定找蕾絲溫瑟史朋或卡麥榮狄亞絲重拍《一夜風流》,要不然找娜塔莉波曼或凱拉奈綺莉來重新詮釋《羅馬假期》,應該也不錯。沒想到這個夢想居然被別人實現了!明顯向《一夜風流》及《羅馬假期》取經後YA化的《第一千金歐遊記》,即使劇情公式毫無創意、即使曼蒂摩兒的表演方式無趣到不行(《對面的惡女看過來》茱莉亞史黛兒棒多了),當影迷如我看到那台洋溢復古情懷的偉士牌機車、當神秘男子操著一口英國腔出現時,我還是笑得開懷,繼續隱身在虛無八股的文化工業產品裡,偷偷消費著那永遠不可能成真的白日夢。
至於《征服偶像》顯然更加明目張膽了。除了善用羅曼史公式,讓懷春少女和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大談戀愛,卻又不忘道德教訓(算政治正確嗎)地暗示小女生,不要忽略了在她背影守候的乖乖鄰家男孩啊。值得玩味的是,就在夢醒的剎那,原先抗拒羅曼史,看似理性又學養豐富的鄰家男孩,卻也忍不住從口中吐出了他向來不屑的噁心巴拉電影台詞…這,是否證明了,無論是誰,都需要羅曼史?再怎麼樣我們都注定要被芭樂電影征服;再怎麼樣,觀眾都有興趣從俗濫芭樂電影中尋找救贖或情感慰藉。這讓我想到《金法尤物2》片尾Regina Hall飾演的黑人律師的一番誠實告解:「我,就是想當胸大無腦的蠢芭比娃娃,怎麼樣,不行嗎」!
˙《三十姑娘一朵花》13 Going On 30
同樣都是以十三歲少女企圖打進校園主流團體為起點,《芳齡十三》寫實而殘酷地對青春咆哮、戳刺生活困境的無奈;《三十姑娘一朵花》的南柯一夢卻像巧克力,即使黏牙熱量高,多數人還是無法抗拒,而隨著可愛的珍妮佛嘉納一起吹著粉紅色泡泡糖歌舞一番。
近一點來說,《三十姑娘一朵花》很容易讓人想起去年的《辣媽辣妹》(《飛向未來》則是這類型理所當然的經典),同樣都是以一樁奇遇來重建主角的人生態度。不過我其實想把這部片寫進很久以前寫過的那篇【重返美好年代】裡,因為無論是尼可拉斯凱吉的《扭轉奇蹟》The Family Man、布魯斯威利的《扭轉未來》The Kid、還是珍妮佛嘉納這部《三十姑娘一朵花》,其實都直承法蘭克凱普拉1946年的《風雲人物》It’s a Wonderful Life。也許每個世代的影迷,真的都需要一部屬於他們世代的「風雲人物」,提醒他們How Wonderful Their Lives Are (were)…。所以,我們知道那幢可愛的小房子是一種象徵、小儲物間裡注定要發生奇蹟、一夕間老了十七歲的珍妮佛嘉納,面對生活及職場上的各樣挑戰,當然會以一貫的天真來化解,然後,經過了這些歷練,她會懂得把握機會…。
以小成本獨立DV電影《誘惑我小媽》打響名號的蓋瑞溫尼克,進軍主流市場拍出了這部票房令人滿意的小品,也算站穩了他在好萊塢的腳步,但對曾編出《男人百分百》這麼個有趣、尖銳劇本的年輕編劇搭檔Josh Goldsmith & Cathy Yuspa來說,《三十姑娘一朵花》的劇本實在毫無新意。表面上打著反時尚的招牌,號召觀眾回歸家園聽心靈真正的聲音(還把八0年代的懷舊時尚、音樂舞蹈拍出一股「新流行風」),《三十姑娘一朵花》乍看之下是在向SATC挑釁,骨子裡其實矛盾地偷偷崇拜「時尚」與「品味」等價值享受,然後再一相情願地宣揚童年無塵無垢的純真美好,把女人三十打混職場所遭遇的種種必要之惡曲解為佛地魔,這種反智、天真的精神分裂式理論,跟《征服偶像》、蕾絲溫瑟史朋的《美麗翹家人》及葛妮絲派特洛的《我要飛上天》(俗俗遜遜的馬克魯法洛,恰好又演出真命天子一角)原來全都是一個樣兒。
除了找來三個不可思議地在神態上相像的童星演出三位主角的童年,《三十姑娘一朵花》的高度吸引力,主要還是來自珍妮佛嘉納略嫌作戲的可愛笑靨、Judy Greer(這位美女在《蘭花賊》是戲份不多的餐廳女侍,卻讓我從此印象深刻)世故陰狠的搭襯,以及馬克魯法洛重拾《風情萬種》You Can Count on Me那種遜遜的、讓人心疼的溫柔的迷人威力。就這點來說,《三十姑娘一朵花》也算一部功德無量的快樂約會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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