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嘉義火車站走出來,我開始失去方向感,在這個幾乎具備都市所有構成要素卻又隱隱約約的透露出不同氣息的異地城市。手裡的火車票,「嘉義站 證明用」藍色墨跡猶未乾涸;我開始思索,要如何開口向誰開口詢問公車的搭乘處。
朋友展告訴我,要到台西,從嘉義坐公車比較方便;若是在斗南或斗六下火車,要搭到台西可就有一番折騰了。
「你去台西幹嘛?」展問。
「找朋友。」是的,我要去找毅,可是我知道他不在那裡。
如果我開口邀展陪我一道去,他應該是會答應吧?畢竟,展以前就住台西。
「台西喔,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他馬的連個7-11都沒有。」有一次展大笑著說。
但這是莊嚴的朝聖,也許一生就這麼一次,能夠一探我心目中神祇般存在的他的出生地。於是我決定一個人去。
極其難為情地用我憋腳的台語向一位和藹可親的大嬸、一個看似剛放學的嘉義女中學生還有兩位全家便利商店的店員詢問之後,許久,我終於找到巨大黑暗又充滿不明氣味的嘉義車站。
問明時刻(展告訴我,這裡的公車時刻表總是僅供參考),發現最後一班到台西的車次還有整整三十分鐘之久。還好,趕上最後一班,因為我不知道原來下午六點以後這裡就沒有車坐到台西了。現在時刻,五點三十分,零秒。
破舊歪斜的坐椅,綠色陳舊椅背上立可白爬滿的字跡「陳X榮我愛你」「林X君欠人X」,焊死的後門,玻璃窗上一層層以粗劣手法封之的膠帶;我很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受。中年粗壯的司機熟練地發動車子,轟隆隆的引擎聲隨即震得我全身都燥熱起來。不知道空調系統是不是正常運作;也許,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也不一定。
4:50 am。我躺在台西國中的籃球場上瞪著夜空。如果是在冬天,我搞不好會凍死吧。一夜無眠,我感到疲倦卻難以入睡。思考清晰卻又彷彿動彈不得。天亮以後,我起身前往下一個朝聖地點:崙豐國小。
關於毅的事,其實很多很多都是祈告訴我的。因為,我跟毅之前從沒有過真正親密的連結。曾經,祈與毅之間的親密讓我感到妒火中燒,幾乎到了要與祈決裂的地步;現在想起,只覺得好笑。
而我是應該感謝祈的。沒有他,我不會知道毅生於哪裡,長於哪裡,以及一切一切的點點滴滴。拗不過我的要求,祈想盡辦法弄到了毅小學國中的畢業紀念冊來。我把紀念冊拿到沖印店,一張一張的用彩色列印在相片紙上再護貝。連毅那張高中畢業大頭照,也是拜祈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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