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Strada 步道咖啡館 What we can not speak about, we must pass it over in silence.

394愛的鼓勵 2訂閱站台

上個禮拜我又去國家音樂廳聽了一場音樂會, 當晚發生了一個狀況… 對我而言,已經很久沒經驗這樣的情境了; 而對我而言, 多經驗幾次那樣的情境並不能讓我較為習慣那種窘迫感, 反而是一次又一次地, 遺憾與無奈的心情由然徒增…

在台灣的某些古典音樂會中, 在樂章與樂章之間鼓掌的總是大有人在, 而通常這些聽眾會渾然不覺地從頭熱情鼓掌到底. “這樣有什麼問題呢”? 我想有這樣的質疑的人大概可分為兩種: 完全不知道古典音樂會有著樂章之間通常不鼓掌的傳統的人, 以及知道何時該或不該鼓掌但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的人. 如果你恰好是其中一種情況, 我想就我個人的觀點做點簡約的解析, 希望能或多或少幫助各位解惑.

在樂章與樂章之間鼓掌有什麼問題呢? 讓我以兩個我目睹的事實來告訴各位: 第一個實例是大約三年前, 知名的希臘大提琴家Mischa Maisky在高雄的一場演出. 當晚Maisky先生一樣穿著他最心儀的服裝設計師Issey Miyake(三宅一生)的作品, 優雅而和善地出場向聽眾們致意__開始演奏. 然後就在第一個曲目的第一樂章的最後一個音符停止__但Maisky還在沉思般地低著頭的同時, 事情發生了…一陣一陣的掌聲零落地在聽眾席參差不齊地散開了來…由於我坐在前幾排, 我看見Maisky的反應__立即的皺眉__壓抑輕輕的搖搖頭__嘴唇微抿著__嘴角向下__克制地試圖以不做任何反應來隱藏真正的情緒__等掌聲消失了__約十秒的時間__輕輕地向右後方的伴奏鋼琴手點一下頭示意__第二樂章旋即開始…只是, 從這時開始, Maisky臉上看似高傲其實是慍怒的表情就一直維持到最後.

另一個實例就是上個禮拜的音樂會. 其實前段的情況跟Maisky的狀況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當晚的指揮Irwin Hoffman反應則更為直接: 在最後一個樂章結束後, 他絲毫沒有猶豫頭也不回地重重拍了一下首席小提琴的右肩, 然後無視聽眾的掌聲怒容滿面地快步走到幕後, 甚至不顧樂團的鼓動不願出來致意謝幕. 結果到了第二個曲目的第一個樂章結束時, 掌聲竟然又響了起來…且熱烈依舊.

所以在樂章與樂章之間鼓掌到底有什麼問題? 這兩位音樂家在氣什麼?

各位其實可以想像一下, 如果你在一個演講的中途聽到聽眾誤以為你的演講已經結束而鼓起掌; 或你在朗誦一首五言絕句, 結果才朗誦一句結束, 周遭聽眾就拍手叫好, 你會有什麼感覺, 恐怕就不難體會Maisky與Hoffman的心情.

所謂的尊重其實是從了解開始的, 我想.

如果一個外國人一定要在一壺高山好茶裡加糖只因為他覺得”太苦”, 諸君是否會認為, 那他乾脆不要喝算了? 聆賞古典樂確實是需要一種態度的__這態度通常我們稱之為”文化”. 各位應該再想像一下, 在沒有電影電視收音機CDKTV電腦的幾百年前, 當你有機會在教堂或音樂廳聽到巴哈那浩瀚至美的神劇, 或貝多芬祝福歌頌人類世界的九號交響樂的末章大合唱, 或史特拉文斯基那如最狂飆的夢境般的春之祭, 或一首和諧如春風與晨曦流竄在心中的海頓弦樂四重奏, 你的心, 你的神經, 你的呼吸, 你的臉, 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而如果我們一定要在這些音樂期待一些在流行音樂中就可以得到的東西, 那我們又何苦去聽那些音樂? 而若我們想領受這些音樂, 我們又如何能不了解, 外國的烏龍茶是一樣不加糖的?

去了解__如果你認為那值得尊重.

有次半夜在台北搭計程車, 車上正播放著貝多芬的小提琴奏鳴曲:”春”. 車子在深夜寂靜的城市中移動著, 乾淨舒服的音樂在車廂中搭配著窗外的街景. “這樣真好”__我心裡想, 並微笑了一下. 後來好奇一問之下, 原來是台北愛樂電台播放的音樂…各位知道”愛樂”二字是由”philharmonic”翻譯過來的嗎?
“philharmonic”這個字源於希臘文, 是”愛好和諧”的意思. 你們想想看, 當一位兩百多年前的德國先生藉由他的音樂, 讓”愛好和諧”這個理念傳達給了我們這些21世紀的台灣人時, 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棒的事嗎?

鼓掌, 不應該只是”鼓勵鼓勵”這樣的事. 而是我們對音樂, 音樂家本身的欣賞與感激的一種回應. 而話說回來, 若碰到不尊重音樂卻舉辦音樂會的音樂家, 我們也大可像那位上述指揮家__無視其他聽眾的掌聲, 怒容滿面地快步走出音樂廳.

話說回來, 也給高雄人一個愛樂電台吧, 市長先生?

Cain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