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Strada 步道咖啡館 What we can not speak about, we must pass it over in sil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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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到五月中旬這段期間, 我上台北兩趟, 為的是聽兩場音樂會.

其實之前就常有朋友問我, 為什麼常常聽我往台北跑去聽音樂會呢? 我的答案很簡單__因為高雄沒得聽…請各位不要懷疑, 高雄真的太少太少有世界水準的藝文節目了. 可能一年連一場都沒有…為什麼會這樣呢? 答案很簡單__因為很少人去欣賞, 主辦單位老是賠錢又沒面子, 久而久之自然就沒人引進好節目了__說起來這可真是典型的惡性循環吶, 不是嗎? 那又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不妨來探討一下.

如果以歐美來看, 藝文消費市場最大宗買主當然就是所謂的中產或有產階級了. 那麼, 消費能力等於藝文市場發展潛力嗎? 以長遠來看未必, 但就發展期而言確實是的. 也就是說, 藝文環境的勃興確實是與人口的消費能力息息相關的. 而談到人口, 最適合贊助藝文市場的當然就是中高所得, 有多餘的經濟能力與時間, 以及常須要對古今中外人文範疇保持某種程度的聯繫的族群了. 這樣的族群人口越多, 就等於提供了藝文活動工作者一個更深厚的基礎與更廣闊的平台, 來為一個社會培養或引進更好的藝文內容.

從小我們就都知道高雄與台北是台灣唯二兩個院轄市, 我自己也在小時候一直以為高雄跟台北是不會差距太大的. 然而以我在回高雄十年前曾在台北生活過幾年, 以及近年來常上台北的經驗來看, 高雄的生活水準在各.方.面.真的是差台北一大截的. 以前, 我一直會以一種”雖然台北較進步但浮華不實過於表面”的論調來捍衛一個身為高雄人的自尊, 但是一年一年的過去, 我也不見高雄有因其所謂的”質樸”或”海洋城市性格”發展出什麼自己的文化風貌來, 沒錯, 美術館, 音樂館是一個一個蓋好了, 然而, 我想請我們全高雄所有藝文活動的閱聽人與工作者一起來面對: 我們的居民有因此視野變得較為遼闊? 思維品味更為細膩精緻? 對生活環境的外在建設與其抽象意義更加清晰? 而歸根究底, 若沒有一個實質的, 細膩稹密的經濟主軸來支撐藝文命脈所需的養份, 進而穩定長期地供給養育一些真正優質的軟體演出, 光有硬體與拜拜式的真有很大的意義嗎? 反之, 若我們沒有細膩美好的生活環境, 我們又怎麼留得住或能吸引一些能支持優質生活文化產業的人口?

有時我在高雄市區裡開車時看著一棟棟使用率超低的高樓, 以及滿街令人眼花撩亂的服務餐飲業的招牌, 不禁在心裡自問著: “我們高雄多數人到底都靠什麼生活?”, “我們高雄到底為台灣, 為這個世界生產供應了什麼東西?”…而答案總是如同我對我們城市文化的觀想一般…遙遠而模糊…

我以上所談, 與其說我是要鼓吹高雄的城市建設應朝著吸引白領或專業人士人口的方向邁進,倒不如說我是在闡明: “城市的歷史與願景會決定人口的內容, 而人口內容又決定了城市存在的情境.”__這樣的思維. 就如同我並不認為只有古典音樂才是好音樂, 變成一個高比例白領及專業人口的城市也不見得是高雄唯一的出口. 在台灣, 我認為台南, 宜蘭, 台東其實都是很棒的生活環境, 而讓這些地方很棒的原因, 是因為他們的居民對自己的城市與土地有著一種紮實而普遍相近的良好感受, 可能是文化, 可能是自然農業, 他們的居民以他們祖先留下來的, 自己所擁有的為榮, 為傲. 有了這種”安全感”, 他們才能開始沉澱下來去欣賞自己, 欣賞他人的文化. 高雄人要用怎樣的方式來獲致這樣的感受我們還有很大很大的空間去探討, 但我認為在這方面來說, 謝前市長在這城市中所採用的取徑所能發生的影響, 似乎是不夠深遠的__雖然他的確穫得了很多的目光與掌聲.

多年前, 記得在城市光廊一期剛完成時的某次記者會上, 我有一次跟當時的建設局長李文良先生(不知現在還是不是呢?__)談話的機會. 李先生告訴我他在宜蘭任職時, 常在宜蘭的未來發展上聽取當地的小學老師及文史工作團體的意見. 當時我心裡想那樣真好, 也許高雄在未來會有著很不同的面貌發展. 李先生客氣謙虛地問了我的看法, 我記得我回應: “希望有真正的政治家為高雄人留下長遠深厚的東西, 而不是一些政績式的建設.”__幾年過去了, 高雄確實也有著很大的不同, 而我的想法依舊….

我最尊敬的加泰隆尼亞大提家Pablo Casals(他反對當時的法朗哥法西斯政權, 堅稱他的故鄉加泰隆尼亞是一獨立的國家.), 曾為他的故鄉在極不可能的條件下組了一個樂團, 並每年為他們的勞工團體做至少三場幾近免費的演出. 他回憶道: 當演出完畢, 從指揮席轉身向聽眾致意時, 他看見平時總坐著達官貴人的第一排座位上, 現在換成一位一位剛從工廠下班__還穿著帶著污漬的灰藍色制服的勞工朋友們. 他們那被美好高尚的音樂打動而略顯得激動興奮的臉龐, 是他的生命中少數幾件令他感到最有意義的工作成果之一(Casals後來獲頒諾貝爾和平獎)….我們沒有那麼幸運擁有一位Casals, 但也許所有為我們高雄市民從事人文藝術推廣工作的朋友們, 都願意, 能效法他的精神? 我相信美好的事物需要誠意與謙遜相伴而行. 而不論是供應者或使用者, 我們都是我們的城市及其文化互為因果的一份子. 不是嗎?

Fin~


Cain C. 2005/5/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