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Strada 步道咖啡館 What we can not speak about, we must pass it over in sil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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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因工作到了台南一趟, 下午趁著空檔開著車, 慢慢地在市區的街弄裡徘徊閒逛. 有一些感想, 想跟我們高雄的厝邊朋友們聊聊…

首先我開到延平郡王祠附近, 發現那兒的圍牆拆掉了. 取代了嚴峻的圍牆的, 是一幅閒適逸趣的景象__一棵棵不高大但蒼翠的老樹, 雅致的庭園配置中分佈著文人氣質的散步小徑, 最顯眼但仍內斂的則是一座弧形的石雕小橋. 我在咫尺外的馬路上停紅燈, 那感覺好像是整條馬路就存在在一座花園之中, 再加上附近的房子都不高, 而且外觀素淨, 四月風和日麗的天空, 就在爽朗的天際線上高高掛著, 真是名符其實的悠哉啊…這圍牆拆得好, 我想.

然後我轉進一條幽靜的巷子, 經過台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前身為百萬音響西瓜攤的雞屎山書院. (下午還沒開門, 但樓下的一個好像掛著”記者活動中心”招牌之類的房子裡, 已有兩兩的棋友門開始下著圍棋.) 記得多年前我第一次造訪此地, 試探性地問了老闆有沒有巴哈(J.S. Bach)的郭德堡變奏曲(Goldberg Variations)可以聽, 結果呢, 呵, 識貨的老闆放的就是顧爾德(Glenn Gould)1980年錄製的版本哩. 還記得, 首段Aria安靜地從喇叭涓涓瀉出時, 我只是為了老闆的選擇感到驚喜, 直到第二段的變奏[一](Variation 1)的第一個音像一個超強彈力球般地從喇叭彈出來之後, 我才在心裡由衷地佩服著:”…百萬音響果真名不虛傳啊!”. 各位可以想想, 在炎熱的下午時, 坐在沁涼的騎樓下的攤子享受著冰冰涼涼的西瓜, 邊聽著史特勞斯的圓舞曲或莫札特的鋼琴小品, 呵, 多寫意啊…

再轉個彎, 我左手方向約五十公尺處是一個校園, 我與校門之間的五十公尺則是一片感覺良好乾淨的空地, 空地上只有一個簡單的小圓環, 紅磚色的校舍則躲藏在濃郁的綠意之中. 讓人覺得以前的一些老建築師, 真是深諳人,自然,與空間的對話之道, 一個看似樸實無華的規劃配置, 其實充滿了一個人對鄉里的生活之懷念與期待. 而最重要的是, 這樣的建築了解最重要的不是那些磚瓦鐵石植栽, 而是時間對這些存在的作用.

接著我的前方是條叉路, 我選擇轉進一個看似很平凡的社區的窄巷裡. 不, 這兒一點也沒什麼了不起,真的. 只是, 它卻讓我深深體會到, 原來生活在一個城市中的抒情意境, 真的不是, 也不能只是由那些大型建設構成的. 這兒的街坊潔淨, 也因此空氣清新, 家家戶戶幾乎都對自己的門戶有著自己的看法, 然而其品味風格又有著一種源自於尊重大環境的和諧感. 其實這樣的感受, 我也常在台北的一些老社區裡獲得. 說句良心話, 那對住在__號稱有著世界上最醜的地景的台灣之中的__可能有著最醜的地景的高雄(各位, 想想那些突兀的建物外觀, 磁磚, 鐵窗, 招牌, 路霸, 零亂的騎樓…)已有30多年的我來說, 真的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吶... 在這樣的巷弄散步, 即便比不上京都, 巴黎, 但台南人或京都人那種”我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不錯的地方呢”的心情, 應該是相去不遠的吧.

後來那天下午我還看見台南的老人在松鼠跑來跑去的孔廟的大榕樹下下棋, 孩子在午后的陽光下嬉戲遊玩. 我一向不是很喜歡這首聽來有些濫情的歌, 然而那時我的腦海確實浮現了這段歌詞: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1)…”而我暗自思忖著, 這是個多美好的世界啊” …?

我們高雄呢?

你上次有那種: ”我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不錯的地方呢”的心情, 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高雄不像台北是首善之都, 也沒有像台南悠久的文化歷史背景, 更沒有像屏東或宜蘭那麼大幅員的自然地理, 我們號稱海洋都市, 但那看來只是一個推廣觀光業的口號訴求, 而與我們的生活記憶與風格無關. 而當所有的地方都便成觀光景點, 還能有多少的空間是真的可以讓人體會生活的點滴, 並累積生命的記憶的? 當我們到愛河, 城市光廊, 我們是否常常比較像是一個住在高雄的觀光客? 我們想過要給我們的環境什麼? 還是就只是”使用”它?

我認為, 觀光客不會去的地方, 其實才是我們真正生活的所在. 而誰應該要來關心這些地方? 誰要來讓這些地方變得更美好? 答案似乎是很顯而易見的…So, where is the wonderful world?


(1)歌詞來自”What a wonderful world” / By Louis Armstrong

Cain C.